一间建筑简陋的茅屋,门口挂着“产房重地,谢绝参观”的木牌子。
小伙子阿鹏跳下马车,看见一个胖姑娘提了一桶米汤,刚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阿鹏迎上去问她:“这儿是牛产房吗?”
胖姑娘头也不回地答:“一点不错!”
阿鹏跟着她:“有件事想问一下。”
胖姑娘不客气地打断他说:“你没见人家忙着呢,小牛刚产下来!”说着她推开门走进屋内去了。
阿鹏跟在后面刚想跨过门槛,胖姑娘把他挡住了:“这儿不能参观,你没见牌子!”
“我不是参观的,我找人!”
“找人更不行!”她挺泼辣地对他摆了下手,猛地关上了小门。
小伙子在门外走投无路,推门,门不开;叫门,里面不答应。
画家留在车上。音乐家随后赶来,一见这副情景,全明白了,他努努嘴问:“刮胡子啦?”
“可不,不叫进。”
音乐家眼珠一转,忙做了个手势,暗示小伙子用歌声召唤爱人出来。
小伙子会意了,他放开嗓子唱起了情歌。音乐家用脚踏着拍子,拿出一张小小的三弦琴,为他伴奏。茅屋外面,不远的小树林里,那个青年牧人牵着马,也呆在那儿不放心地偷看。
阿鹏唱:
蝴蝶飞来山茶开, 去年约会今年来, 隔山喊花花不应, 是花开败?
爱情虽经风和霜, 等待滋味太难尝, 唱个山歌扔过墙, 妹要放心上!
牛产房内,人们正在为两头新生的牛犊忙着洗澡,听见屋外这一片喧哗的琴声、歌声,十分讨厌。
一个老大妈不高兴地咕噜:“嘿!谁在外面唱歌?”
一个老女人:“难听死了!”
另一个年轻姑娘:“人家忙得要命,还来唱情歌,金花姐姐,你也会唱,出去唱歌撵他!”
几个人都笑了,唆使那个胖姑娘出外答他:“去,去,好好骂他一顿!”
胖姑娘笑着答应了,清了清嗓子,就到屋门口边洗一块手巾,边唱了起来。
调子好唱不产粮, 人家工作你白忙, 十字街头卖三年, 谁也看不上!
山歌唱得几箩筐, 好嗓子生得太冤枉, 麻布绣花你不配, 莫再乱嚷嚷!
音乐家听了大喜:“骂得好!骂得好!没想到这儿骂人的歌都这么好听,而且结合劳动。精彩极了……”他忙把三弦放下,立刻拿出五线纸记起来。
阿鹏撅着嘴:“人家骂我,你还说好!”
音乐家:“别误会,我是说这歌唱得好。阿鹏,勇敢点,唱下去!你是来找金花的呀!”
阿鹏想到和金花很快就要见面,重又振作起精神,更加大声地唱了:
芍药花要配牡丹, 虎头竹配凤尾兰, 我唱山歌给金花, 旁人莫搭讪!
去年赛马见的面, 金花约我来相见, 装聋作哑太不该, 难道心已变?
牛产房内。姑娘们听到这里,都笑起来了,那个年轻姑娘快活地推了胖姑娘一把:“哎,金花姐姐,人家说是你约他来的呢!”
“我约的?呸!”她吐了口口水,站起来擦干双手,走到窗前,推开格子窗,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唱着反驳:
不曾约你来相见, 胡言乱语瞎埋怨, 自作多情真可笑, 泼水把你撵!
她顺手拿过来那桶洗小牛犊子的污水,就向窗外泼去,恰好浇了小伙子阿鹏满头满脸。
胖姑娘泼辣地把脸一扬,大声问:“我就是金花,不认识你,找我干嘛?”
阿鹏抹着脸眯眼一看,原来正是刚才见过的那个胖姑娘。
音乐家伸了伸舌头:“好厉害!”
胖姑娘没想到自己这一桶污水,真会泼得那么准,完全泼在小伙子身上了,她自己倒有点儿尴尬。窗口上又露出一群姑娘的笑脸,大家看见阿鹏那副狼狈相,都前仰后合地哗笑起来。
阿鹏又气又恼地咕噜着:“找错人了,对不起!”
这时躲在树林中偷看的牧马小伙子,才放下心,折了一枝杜鹃花,拉马走到窗前,把花递给胖姑娘:“金花,我给你采来一枝杜鹃,你喜欢吗?”
胖姑娘接过花,俏皮地说:“得了,别天天送花。赶明儿也得用水浇你!”
阿鹏转身要走,胖姑娘从窗里递过一条干手巾给他说:“小伙子,给你条毛巾擦擦再走吧!”
阿鹏用毛巾擦拭着头脸上的水珠。
看热闹的姑娘们仍然笑不可支,胖姑娘金花猛地把窗子关上了。
马车又在山路上行进,牧马小伙子从后面赶来,唱起了一支歌:
金花银花开满树, 朵朵金花各有主, 要找爱人莫冒失, 冒失自受苦!
他唱着绕过马车,打了声很响的唿哨,拍马驰回了牧场。
阿鹏郁郁地对两位艺术家说:“走遍苍山、洱海,也一定要把我的金花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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