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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位大作家周立波
 
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周立波无疑是一位著名作家,他写的长篇巨著《暴风骤雨》和《山乡巨变》,以及他荣获过的斯大林文学奖,使他成了文学青年们景仰的人物。

  我迷上周立波的作品,特别是他用湖南益阳话写成的《山乡巨变》,是在念高中时候。从此便特别关注有关他的文字和照片。有本画报上刊出他与周恩来并肩坐在小条凳上看球赛的照片。照片上,他和总理一起开怀大笑。我便将这页画报剪下,夹在《山乡巨变》内珍藏起来。

  周立波50年代后期来到湖南,出任省文联主席、党组书记。随即传出轶闻:有天夜里,他去拜访湖南文化界一位霸气十足的官儿,那官儿很不欢迎他。一边洗脚一边不客气地问:“你不呆在北京,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周立波笑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湖南也是共产党的天下,为什么我来不得”不久,他将这段轶文写成杂谈发表。我读过后,很佩服他的凛然正气。后来这官儿因坏事做得太多,被开除党籍,撤职查办。传闻是周立波到北京告的“状”。

  我第一次见到周立波,是1959年夏天,在风景秀丽的岳麓山下。他乘坐一辆吉普车,来艺术学院文艺系讲学。车开得很快,劲风将他的长发、米黄色的杭纺裤褂吹得直抖。他满面春风地从车上下来,和列队欢迎的师生一一握手,详细地问每个人的名字。轮到我时,他驻足问:“你在湘西住了多久?”“不到半年”“好”。你那几组写苗寨的诗我读过了,很有印象。“我很吃惊,这样一位大作家竟然会记得我这个小青年的诗作。

  那次讲座的题目是“观察生活”。他是高度近视,同时戴着两副特制的眼镜。他用一句很风趣的话作为开讲:“有人问我为什么戴两副眼镜?这是为了仔细观察。如果遇到漂亮女孩,不戴两副眼镜怎么看得清楚”。课堂上传出了笑声,气氛顿时变得融洽和谐。接着他夸奖赵树理的《灵泉洞》:“那个漂亮的女孩写得好──晚上在山洞里,手电一照,照出个‘长’的印象:长长的辫子,长长的身材,长长的睫毛。概括得多美,老赵娶妻是包办婚姻,他没谈过恋爱,也不会写恋爱。老实说,他的《小二黑结婚》里的恋爱就写得不怎么样。《灵泉洞》里这个叫人心动的女孩形象,却是老赵的真情实感。赵大嫂识字不多,不然恐怕要吃醋的。“周立波还举了古今中外许多小说生动的细节。他说:“许多小说看过后,故事情节可能忘记,但好的细节能叫人记住一辈子。他说:“梁斌的《红旗谱》,洋洋数十万言,里边有许多好细节,但特别好的细节是杀猪那一段。只有亲手杀过猪的人,才能写得如此生动。老梁一定杀过猪。”

  他的讲话很生动,语言幽默、诙谐。使人获益匪浅。

  讲座结束后,我们送他走出教学大楼。握手告别时,他特别嘱咐我:“多看──看书、看大师怎么写,观察生活;多想──提炼生活中本质的东西;多写。”

  那次讲座之后不久,印度支那某个国家的一位作家马拉·柿巴拉来湖南访问,应省文联邀请,他进行了一次讲座,通知艺术学院文学系派5名学生参加。系领导告诉我:“是周立波点名叫你去。”还特别关照:见外宾,要注意仪态,甚至还有修指甲和理发的嘱咐。我们如期赶赴宾馆,周立波主持了讲座。

  讲座完毕后,周立波向我走来,笑问:“你这裤子是借的?”

  我点头称是。心里说,他眼睛真锐利。我因家境困难,总共两条裤,膝盖处均有补疤,匆忙中借了同学一条卡叽布裤,但不太合身,被他看了出来。

  周立波对我的窘态毫不在意,说:“搞创作、做学问,大都出自贫寒子弟。纨绔子弟是很难成才的。”他说,30年代许多作家就过得很艰苦。他在上海有段时间,就只有一条长裤,脏了,就晚上冼净挂在晒台上,如果白天还没干,就只好穿着短裤躲在亭子间里,不能出去见人的。他曾经靠稿费过日子,他说,那时稿费标准好像比现在稍高一点。

  周立波一段话,自然地解除了我的窘态,还促使我更加勤奋。即使后来我生活比较优裕,也不怎么注意服饰打扮。

  1960年春天,我和系里几位同学去韶山深入生活搞创作。韶山一位生产队长很喜欢周立波的《山乡巨变》。听我说已出了续集,便托我为他买一本。

  回到长沙,我立即去书店打听,方知“续集”单行本尚未发行。便去了周立波家。

  周立波住在省文联院内。那天,他正好在家。

  他问及我韶山的见闻,我告诉他毛主席去年回韶山的一些轶闻──诸如为父母扫墓,和烈士毛福轩遗孀的谈话等等。

  他听了很感兴趣,说:“你说的这些,有的我知道,有的我不知道。整理一下,是篇好文章。”

  后来,他的文章发表在《羊城晚报》上,题为:《韶山的节日》,发表后反应很好。报社同志还说,一年要有几篇这样的文章就好了。“文革”中这篇文章却被当作大“毒草”批判。罪名是把伟大领袖的行为写成了凡人琐事。这是后话。

  闲聊过后,他从写字台下的小柜子里,寻出一本《收获》杂志给我,那上边全文刊载了《山乡巨变续集》。他说:“续集写得不满意。为什么合作化写起来顺手,公社化却写不好。你把杂志寄给那位生产队长,要写封信,说周立波自己讲的,续集没写好。出单行本前,我要搜集各方面意见,再改一稿。”

  接着他谈了“生活基地”对于作家的重要性。他说:“我熟悉‘基地’的风土人情,洞悉‘基地’人物性格,尽管我在长沙,闭上眼睛也能知道益阳桃花垅的亭面糊、秋丝瓜、盛佳秀、大春均为《山乡巨变》及《山乡巨变续集》中的人物,他们在公社化运动中会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续集’没写好,关键还是我没吃透公社化。”

  现在来剖析,续集没写好,关键是人民公社运动是一个当时谁也吃不透的问题。

  他的“生活基地”论,却影响到我后来扎根工厂24年,熟悉、理解工人的生活、感情,确实写出了一些小有分量的作品。

  1959年初冬的一天上午,我遵约去《湖南文学》编辑部讨论我的《韶山诗抄》的修改意见。讨论完毕,我在走廊遇到周立波,他看看手表,说到吃饭时候了,便拉我去家里吃饭。

  这天,他的夫人在家,吃饭时,叫进来一位在室外晒太阳的农民。四人同桌。我看那农民打扮精悍,目光有神,动作利索。周夫人指着桌上一碗腊肉说,这是他带来的礼物。周立波介绍说:“不认得吧,这位便是我小说中'秋丝瓜'的人物原型。”

  夫人嗔怪地瞟了他一眼:“亏你还说,你的小说把他害惨了。”

  原来,小说中的“秋丝瓜”是个富裕中农,根据阶级属性,他对合作化运动(尤其是公社化)是有抵触的,思想斗争也很激烈。小说出版后,当地人民公社竟根据小说情节把他归为破坏人民公社的斗争对象。“秋丝瓜”浑身是嘴也洗刷不清,便来到长沙,请这位大作家笔下超生,拯救他出水深火热。

  周立波长叹一声:“唉!怎么能这样呢?小说就是小说嘛,怎么可以当成整人的材料,这样下去,作家难当啊。”

  饭后,周立波当即给桃花垅人民公社写信,为“秋丝瓜”辩解。我忙告辞出来。周立波的那一声叹息,和“作家难当啊”的话语,老是在我的耳边回响。可我那时太年轻,还不知世事的深浅。

  1961年年初,我去《长沙日报》副刊部开作者座谈会。那时粮食已非常困难,开会都不留餐。开完会后,我在银星电影院的茶室花二两粮票买两个包子充饥。这时,有人叫我,是周立波和夫人,邀我上“银苑茶楼”去坐坐。我知道茶楼是高消费,穷学生平时是决不敢涉足的。

  在茶楼坐下,他要了茶和三份点心,而且说明要大份──肯定是因为我吃得多。点心中有一种薯片,平常的做法是将红薯蒸熟切片晒干后爆炒,便成为坚硬、褐色的薯片,一角钱可买一大把。茶楼的薯片却是金黄色,薄而脆香,好吃得多。价格却贵得叫人咋舌──要二元一盘,这价格估计是一般炒货店的十倍。

  周立波见我惊诧,笑着说了一个比喻──红薯就好比生活素材,必须加工才能成为作品。炒货店的薯片和茶楼的薯片都经过了加工,不过有高低之分、粗细之别。茶楼是专选那种黄心红薯,蒸熟去皮,再用面粉调和揉成圆柱形,切成极薄的片,用香油炸成。因为加工精细,所以价格贵。他还说:“同一素材,可以编成档次不同的故事、唱词,也可以写成小说和诗歌,就是这个道理。”停顿片刻,他说了一句语重心长的话:“作家要对生活素材负责啊”。

  临别,他特别嘱咐我,深入生活,积累素材。有困难,可以找学校领导,也可找文联,或者直接找他。

  我从茶楼出来,捧着没吃完的大包薯片。他的话老是在耳边萦绕。我思索着、消化着。特别是他的“素材加工”论。我对自己说:我将用毕生的精力,去对待收集到的每一个生活素材,进行精加工,一定要写出上档次的作品来。直至今天,我对自己的习作,决不草率敷衍。每当我拿起笔,周立波那句“要对素材负责”的话,便在耳边响起。

  和周立波接触真好。他营造了一种特别亲切、让人思索的氛围。在他身边,随时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他的许多话,令人终生难忘。

  然而,我没有来得及更进一步走近他。

  1961年3月,艺院文学系停办,我主动走向了工业第一线。带着做工人作家的梦,远离长沙到了黔阳雪峰山下,去学汽车驾驶,利用空闲埋头习作。1962年调到邵阳工厂,做热处理炉前工,我仍笔耕不倦。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多时间,便发表了诗歌700余行。仅《湖南文学》上,便连续发表了五组诗歌。

  在远离长沙的这些时候,周立波一直关注着我。记得在雪峰山下一个隆冬的日子,邮递员踩着齐膝深的积雪,送给我稿酬汇单和一封信,信是周立波写的。“读到你最近写的几组诗,你已有长足的进步。像农民捧起金灿灿的谷粒,像战士面对一把锋利的战刀,你的路走得对,盼多看、多想、多写。我等着你丰收的消息……”

  周立波在信中,特别提到了我写的《农垦兵的诗》组诗中的第一首《一块挖碎的锄片》:

            廿一世纪一个美好的春天,

            儿孙们歌唱在金色的田园,

            拖拉机从油亮的黑土里,

            翻出这块锄头的碎片。

            锄片上还留着咸涩的汗斑,

            碎石和荒草的根叶;

            儿孙们叹息着,极目远眺──

            那开阔的沃土,那晴朗的青天……

  那天,天气很冷。这封信却暖和着我的身心。在那艰苦的条件下,我能够坚持写作,与他的关心和鼓励是分不开的。

  1962年国庆期间我请探亲假到长沙,一天,辗转接到省文联电话通知:立波同志约我谈话。

  我如期赴约。省文联一间办公室里,周立波、铁可(戏剧家)、省文联副主席、蒋静(省文化局副局长)正在等我。

  “为什么没来开文代会?”周立波劈头问道。

  省文代会刚闭幕。那年我22岁,深知能参加文代会,是获得省文艺界承认的标志,哪有无故旷会之理。

  “我没接到通知。”我连忙解释。

  周立波“哦──”了一声,沉吟半晌,才说:“我们想把你调到长沙来。先征求你的意见。”

  铁可接着说:“调你来长沙,你还搞诗歌创作。立波同志的意见,是分两步走,先调进省文化局。条件成熟后,再进省文联搞专业创作。”

  蒋静是省文化局管人事的副局长,一位端庄娴淑的大姐。她说:“你先调进艺术处怎么样?那里能保证你的创作时间。”

  对于文学青年,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然而,我那时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我舍不得邵阳烟囱下这个集体,并且执著地认为,离开生活第一线,创作源泉便会枯竭。还做什么诗人、作家,于是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推托说目前条件尚不成熟,过两年生活底子厚些再说。

  谈话结束,握手告别,周立波送我走出文联大院。临别,他说了几句话:“你太年轻,希望你创作丰收,平安幸福。把我们的意见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没有认真地咀嚼他意味深长的忠告。

  此后,他和接替工作的康濯多次在《湖南文学》撰文,提到我和我的创作。1965年,省出版社还发来通知,准备出版我的诗集。“文革”的风暴席卷神州大地,瞬间淹没了这一切……

  “文革”开始,周立波被公开点名,打成“黑帮”,我亦难免劫难,关“牛棚”,挨批斗。

  省会文化界一位同学告诉我,那次周立波想调我去长沙,其实是想保护我。我们工厂一位我不该得罪的头儿以厂党委名义写了封信去省文联。信中说了我许多坏话。诸如不务正业,小资产阶级气味甚浓……后来又卡住省文代会的通知。周立波预感到厄运的黑影正悄悄逼近一个刚起步的文学青年,于是毅然伸手援救。谁知我却“蒙在鼓里”,追悔莫及之余,我只有感激涕零地眺望那正被风雪肆虐的远方。

  “文革”结束,周立波从九死一生中捡回一条性命。1978年便读到他的获奖短篇《湘江一夜》,于是便急着嘱托省会文化界同学,如果周公回湘,一定告诉我,我定携妻儿前去看望。不料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不久便获悉他辞世的消息。我顿时如利刃戳心,痛彻骨髓。一连几夜,我辗转反侧,如一条热锅上的鱼。妻儿惊问何故,于是,我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点燃一支烟,向他们叙述起一个沉重的故事──有这样一位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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