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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彻:武侠电影一代枭雄
 
被誉为香港“新武侠旗手”的张彻,电影创作的黄金时期恰与内地“文革”十年同步,香港著名电影人石琪因此称他为香港电影带来的变化是“武革”:“张彻是香港电影的一代枭雄,大开杀戒,亦是破旧立新的造反派革命家。”

  与另一旗手胡金铨的灵动飘逸的武侠风格相比,张彻的“江湖”是赤膊见肉、刀枪见血的,是男性占绝对主导地位的“阳刚武侠”,他以雄性之风扫卷了之前香港电影莺莺燕燕的女人气,更以第一位突破百万票房的导演成为邵氏头号吸金招牌。

  阳刚武侠扭转香港乾坤

  与许多文艺世家不同,1923年出生的张彻最早的身份是政客,1949年之前曾在上海做“文运会”专员,后去台湾与蒋经国相识并成为“总政治部”专员。他的处女作严格说起来是1949年的《阿里山风云》,这也是结束殖民统治后台湾第一部国语片,那首流传至今的《高山青》就是电影插曲,而且还是多才多艺的张彻亲自作词。

  1957年,张彻到香港发展,以“何观”、“沈思”等笔名写影评,此时张彻就已经在影评中提出了“阳刚武侠”的旗号。那个时候,香港电影市场上占统治地位的还是黄梅调和粤剧电影,前者必有女演员凌波,后者常用任剑辉反串男角,阴柔之气弥漫,真正意义上的男性阳刚角色已很久不见。这种文艺审美与时代浪潮逐渐拉开了距离,那时香港社会激烈动荡,大批外来人口的进入使得本就资源紧缺的香江矛盾骤增,大背景下的战争、内地“文化大革命”带来的全球革命激情席卷,使许多普通香港民众,特别是年轻人开始希望诉求于暴力,这时候成为精神宣泄口的电影文化业势必强悍起来。

  敏锐的邵氏很快注意到这一变化,他们决意打造“新武侠世纪”,祭起的两大法宝就是胡金铨和张彻。1966年胡金铨率先推出《大醉侠》,注重写意与禅意的新武侠风格大受欢迎;但对香港社会影响更大的还是张彻,他包括《独臂刀》在内的一系列电影,极力推崇反弱为强,崇武善斗的精神,推崇为朋友视死如归的江湖道义,并通过一连串的阳刚男性角色塑造彻底地将香港影坛性别改变过来,是当之无愧的“扭转乾坤”。

  “百万导演”的暴力美学

  1967年,张彻的最早也是最重要的武侠代表作《独臂刀》问世,从此张彻的“阳刚武侠”概念由纸面真正实现为画面,并产生持久不衰的影响。当时的社会正值香港大暴动,大街上一波波冲突不断,剧院里也是一波波观众不断,使得《独臂刀》的票房在很短时间内就上升到百万港元,成为香港电影史上第一部突破百万票房的电影,张彻从此有了响亮的称号—“百万导演”。

  “百万导演”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男性暴力美学,并通过40年来近百部作品反复完善强调。首先主题一定是男性化的,复仇、反抗、拯救、以弱抗强,以暴制暴,期期艾艾的儿女情长是他很少描述的,而且男女之情一定让位于兄弟之情,女人通常只是装饰,《刺马》中那个导致三兄弟反目的“二嫂”算是戏份最重的女性角色;其次张彻电影里的功夫是硬桥硬马的实打,没有早期港片的神鬼奇观,追求普通人的血肉感,这种“武侠”是与中国传统文化里的“武侠”一脉相承,如《三国演义》、《水浒传》,也和日本黑泽明等的武士剑侠遥相呼应。也因此,他的男主角如狄龙、姜大卫、傅声等都是独当一面的练家子。

  男性审美是张彻追求和刻意渲染的,他酷爱类似古典文学里“白袍小将”似的男性冷酷、孤傲的形象,所以电影里的男主角多半最后都会穿着白色衣服玩儿决战,像《独臂刀》中不苟言笑的独臂大侠,《金燕子》中愤世嫉俗的萧鹏等;脱下白衫,张彻就会让男人赤裸上身,露出雄健的肌肉,直白地展现雄性力量,尤其当这些美丽强健的肉体被剑刺刀砍鲜血淋漓后,观众一边盘算着导演的施虐趣向,一边也不由被这种血腥中的阳刚美而震撼。

  死亡的仪式化是电影的高潮部分,很多影评人都指出的“盘肠大战”从1968年《金燕子》中出现后就被张彻不厌其烦地反复使用。《马永贞》里马永贞腹部被斧头重创后仍继续搏斗,《仇连环》中仇连环腹部中刀还不忘把衣服拉好,甚至还有《十三太保》中的“五马分尸”……堪比美国B级片的暴力处理,是壮烈还是残暴一直以来争论不一。但不得不承认,这种“盘肠大战”的确极大增加了对死亡描述的力度,将一个血肉之躯的消亡提升到了意志胜利的高度,这种能超越死亡的“精神”才是真正的阳刚精神。

  桃李满天下遍布东西

  张彻注定是枭雄,他不仅能大手一挥为香港电影指出新的方向,也能张开双臂培育出一代代继承他意志审美的电影人才。凡是能被张彻看重并挖掘拍电影的演员,最后多能成为红极一时的明星,如王羽、罗烈、姜大卫、狄龙、傅声、李修贤等,而这些演员都各自特点突出,姜大卫的灵动、狄龙的忠义、李修贤的斯文等,张彻会根据他们各自特点来创造角色,最大限度地发挥每个人的潜力。

  吴宇森也差点成为这演员名单里的一个,那时候他长得还算酷而有型,在刚接触电影圈迷惑不知未来方向时,曾动过当演员的想法,是张彻坚决地指引他做导演:“我年纪很小时,已很崇拜张彻。他不但懂得阳刚,更晓得浪漫。初出道时,对前路一片模糊,是他告诉我应走导演这条路。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如何运用镜头讲故事,所以我的电影至今仍深受他的影响。可以说没有张彻,便没有今天的吴宇森导演了。”吴宇森从张彻的副导演做起,跟随张彻学习了很多东西,并且最完美继承了张彻的暴力美学观念并发扬光大,仔细看除了“独臂刀”换上双枪,将白鸽替代“血浆”番茄汁,吴宇森电影里的兄弟情谊、阳刚气质都和张彻如出一辙。

  除了这些弟子,张彻的粉丝众多,其中最有名的要数昆汀·塔伦蒂诺,张彻被褒贬不一的“血浆”番茄汁在昆丁这里被使用到极致,血腥暴力成为美国顽童的玩具,在集东方元素大成的《杀死比尔》里,昆汀请来袁和平做武术指导,武打风格上效仿香港功夫片的实打,邀请刘家辉(张彻班底之一)做演员,还在电影中出现邵氏的片头画面,成为海外粉丝向张彻致敬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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