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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羽:生活就像是一条大河
 


他是新中国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和《中国革命之歌》的主创者之一,是电影歌剧《刘三姐》、故事片《红孩子》的编剧和话剧《杨开慧》等剧作的主创者,是《让我们荡起双桨》《我的祖国》《牡丹之歌》《思念》《心中的玫瑰》《人说山西好风光》《难忘今宵》《爱我中华》等著名歌曲的词作者。他是20世纪下半叶中国歌坛具有代表性的词作家。许多人都是听着他的歌长大的。

  作为老一辈的艺术家,乔羽的口碑不仅仅来自于他的才华,更来自于他做人的魅力。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给了他不平凡的阅历,用“宠辱不惊”来形容这位老爷子,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乔羽经常和朋友开玩笑说,自己这一生有好几个名字,第一个名字叫乔庆宝,是小时候爹妈给起的,用了18年。后来参加革命,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乔羽,一直用到现在。他还有第三个名字叫“乔老爷”,熟识乔老的朋友们,都会这么亲切地称呼他。

小时候,虽然家庭生活很贫苦,但是在父亲的熏陶下,乔羽4岁时就能够顺利地读《百家姓》《千字文》和《三字经》了,正是这种童子功,使他很早便懂得了格律诗与古今民歌,这种天生的禀赋,为他的歌词写作打实了基础。1946年,19岁的乔羽告别了正在济宁就读的中学,经党地下工作者的引荐,秘密
进入晋冀鲁豫边区的北方大学就读。其间,他从学校里被抽调出来深入农村参与土改工作,写出了12万字的《党尔砦土改经验调查报告》。这篇调查报告被当时的《冀南日报》加版转载,对推动当地的土改工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成为乔羽最早的“成名作”。自此,乔羽也开始陆续在报刊发表诗歌和小说,还写过秧歌剧。1948年,乔羽被调入华北大学创作室,开始了专业创作,以歌词和剧本为主。于是,乔羽开始了他旺盛的创作期。随后的几十年里,那些脍炙人口的名作逐一展开。晚年的乔老淡泊功利,乐观豁达,仍然和年轻人一样,爱交朋友爱喝酒,也仍然在坚持创作。他把一天的时间划分为两段,上午闭门写作,谢绝来客来访。一旦投入写作,任何电话不接,足见创作态度之认真。下午时间自由安排,或接待造访者,或找老朋友聊天,再或散散步,平常还喜欢钓钓鱼。用乔老自己的歌词来形容,正是:“青山在,人未老。”

  乔羽,著名词作家。1927年生于山东,曾任中国歌剧舞剧院院长、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主席等职。作品影响深远,被誉为“词坛泰斗”。

  新报:有人讲,一首歌的歌词好坏没有标准,只要有人爱听就有人不爱听。那您觉得评判一首歌词好坏有标准吗?

  乔羽:我一向不把歌词看作是一件多么华丽的事。它只是寻常人家一日不可或缺的家常饭与粗布衣而已。我认为带着淳朴的生活气息和泥土芬芳的作品,就是最好的作品。我喜欢这种“土气”,喜欢直来直去的大白话,我不喜欢涂脂抹粉。这种东西其实容易写,但是写好了很难,而且还要不为经验所遮蔽,不为时尚所迷惑

  新报:您的许多词中都有一种恰到好处的优美,大家都认为您的写作状态一定是舒缓的,浪漫的,总是沉浸在这样的状态里让人羡慕。

  乔羽:不都是这样的。其实许多歌词写出来也都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急就章”。1984年,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排练中,当时总导演黄一鹤突然觉得缺少一首与整台晚会相映衬的歌曲,于是匆匆地来到我的办公室,让我马上写首歌词,春节晚会上要用。我看他急得不行,就答应他早上5点一定交稿。但是送走他时已经是凌晨3点了,于是我两小时内一气呵成,早晨5点,这首词准时交到导演手中。这就是那首《难忘今宵》

  新报:那您最长的一首词写了多长时间?

  乔羽:最长的要算那首《思念》了。许多年前的一天,我回家打开卧室的窗户,突然飞进来一只好看的蝴蝶,就像一位老朋友似的在我房间里飞。我当时看着这只小生灵,并没有惊动它,直到它又从窗口飞了出去。那时,一种亲切的情感打动了我,但是当时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文字去描述它。又过了许多年,在1988年,我才把沉淀在心里的那一段回忆写成文字: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新报:还有那首《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们每个人在上学的时候,都合唱过这首歌,也成为了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乔羽:当初写这首歌时也很有意思。1956年夏天,当时电影《上甘岭》的导演沙蒙找到我,让我给这部电影配首歌,后来拖了很长时间,我都没写出来。最后他告诉我,这部片子为了等这首歌都快停拍了,为了尽快完成任务,我赶写了这首歌,最早的名字就叫《一条大河》。其实这首歌写的主要是我对于长江的感受,和《上甘岭》基本上没什么关系。你想想,《上甘岭》是讲述抗美援朝战争的影片,怎么跑到长江那里去了。当时沙蒙也看出来了,问我:“你这写的不是长江吗?”但是时间仓促,也只能用了。由于这首歌的立意好,爱国的情感表达得很充分,经郭兰英一唱,立刻走红全国。

新报:为什么大家都喊您“乔老爷”呢?

  乔羽:当时有一部电影叫《乔老爷上轿》,这部电影上映以后,当时所有姓乔的人都会被周围的人称作“乔老爷”。只不过对于我,大家喊顺嘴了,就一直喊到现在。

  新报:您在上世纪50年代写的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时代经典,这首歌现在已经传
唱了半个多世纪,每次都让人想起那个年代。您现在怎么看待那早已远去的50年代?

  乔羽:那个年代人们的物质生活虽然不太好,但是大家的精神状态都特别好。我们当时进入北京,就觉得这真是一种非常幸福的生活,到处都充满了幸福感,我到现在还很向往那个年代。这种风格与内容的歌,现在不大容易产生了。因为当时是很自然地写出来的。这首歌的优点是自然流畅,没有什么刻意的东西,这不是坐在那儿苦思冥想硬憋出来的东西

  新报: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作为一个见证者和参与者,您有什么感悟?

  乔羽:这60年是伟大的60年,这60年中国人创造了很多东西,为将来的60年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我希望积极的、乐观的、向上的精神和内容成为整个中国社会的主流。

  采访手记

  乔老浓厚的乡音铿锵有致,言词幽默有趣,加上他言语间的手势动感明快,第一眼就给人留下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印象。关于他的歌,大家都不用再说什么了,因为那已经成为了记忆中的经典,不会被岁月抹去。他关于往事的回忆,堪称是一部文艺史。这部文艺史厚重,清晰,引人入胜。他那一代的艺术家,虽然历经坎坷,但是作品都很阳光。问他怎么看待现在的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乔老觉得艺术家应该有使命感,应该引导人们看到正面的东西。“艺术有鼓舞人的作用,教育人的作用。现在好多年轻艺术家一天到晚垂头丧气,牢骚满腹的,我觉得这样不好。”由此可见,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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