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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炽:升腾起对祖国的挚爱之火
 


新中国成立后调北京中央戏剧学院歌剧团任作曲,院艺委会委员。1961年调辽宁歌剧院任副院长兼艺委会主任。“文革”后调中国煤矿文工团任总团长兼艺委会主任。
  1951年,周恩来总理交给中央戏剧学院一项任务:为欢迎印度总理尼赫鲁访华创作一个新舞蹈。
印度是世界上最早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之一,1950年周总理访印时,受到了印度人民盛大而隆重的欢迎。印度作曲家为欢迎周总理还写了首优美的歌曲。尼赫鲁回访中国,作为东道主自然应该有像样的节目啊!
  由胡沙、吴坚协助刘炽担任编舞,刘炽负责作曲。是古希腊欧特耳珀女神给予的灵感吧,他们想到了荷花,在信佛教的印度,释迦牟尼是在莲花座上诵经的,在中国,荷花出污泥而不染,一直是无比圣洁的象征。它既可以说是新中国的象征,也可是中印友好的象征。有了这美好的形象,《荷花舞》很快成形了。程若的歌词《荷花颂》也已定稿,作曲刘炽成了众目所归。

  刘炽似乎不慌不忙,每天吃饭后照例打几小时的乒乓球。这时他迷上了小小的塑料球,正学拉弧圈,剧务黄山催他:“快拿曲子啊,等你的音乐排练呢!”
  “没事,别急!”刘炽拿着球拍,眼睛盯着球。
  小小圆球在球台上飞来飞去,刘炽一直打到晚九点仍未停手,黄山急得火上房,又催他:“刘炽,这可是迎外宾的任务,你不能误事啊!” 刘炽边发弧圈球,边回答:“放心,明早准给你曲子!”
  一直到十多点钟,刘炽才放下球拍坐下来谱曲——不到一小时,舞曲完成了。原来,刘炽几天来就一直琢磨着舞蹈的音乐,他从民歌《扬燕麦》中找到动机,一直在默默哼唱着《荷花颂》。等到伏案工作时已是水到渠成了。午夜一点,他将全部曲谱抄清,次日凌晨交付排练。一周后,《荷花舞》就在怀仁堂舞台上向中央领导献演了。
  荷花仙女们舞姿翩翩,《荷花颂》音乐悠扬婉转。坐在观众席上的毛泽东主席高兴地鼓掌:“好,这个舞编得好!”
  当尼赫鲁总理率印度政府代表团访华观赏这个舞蹈时,面对象征祥瑞的荷花,欣赏仙姿仙态的艺术,全团的人双手久久“合十”。
  中国盲年代表团的艺术家把这个舞蹈带到了第二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为中国争得了舞蹈与音乐两项金奖。
  1954年,中央戏剧学院将上演欧阳予倩的话剧《桃花扇》。导演、苏联专家列斯理对话剧的每个环节的处理都一丝不苟。李香君身陷囹圄后被吊打,老师苏昆生在大雪纷飞的附近森林里吹起了《寒冷的大地》,他要用笛声传情,让香君坚强一些,这段4分多钟的笛子曲,先后请了两位颇负盛名的作曲家来谱,列斯理听后都连连摇头。
  助理导演吴坚找到刘炽:“请帮忙,后天就预演了,你是延安吹笛子最好的了,千万把这段笛子曲给完成了!”

  刘炽熟悉《桃花扇》的故事,也深深喜爱这场戏,苏昆生以笛子传情正符合他的口胃,他爽然应允:“好,你把录音机搬来,我给你即兴作曲并吹奏,三分钟时你举一下手,暗示一下,最后十秒,再举一次手,我好完整地结束它……”准备停当,吴坚按下键盘,刘炽笛于模吹,一曲忧怨中揉着刚劲的笛声顿时萦绕于梁下,飞飘向窗外……
  吴坚将录音送给列斯理,列斯理连听三遍,一遍比一遍兴奋:“比我想象得还要好,还要激情,真正的中国气派!我一定要见见这位中国作曲家!”
  《桃花扇》正式上演了。观众拿到节目单只见演职员表上印着:笛子独奏由刘炽即兴作曲并演奏。
  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将上演印度古典诗剧《沙恭达罗》。导演吴雪找到刘炽搬兵:“急人之急,胜过圣贤,为我写这部诗剧的音乐吧!”
  《沙恭达罗》是印度古代最伟大诗人、戏剧家卡尼婆娑的作品,诗剧描写了国王豆扇陀与沙恭达罗爱情的悲欢离合。要为这部古代印度诗剧谱曲,真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难题症结在于:人们不熟悉印度音乐,也缺乏资料。
  怀着为人解难,“雪里送炭”的心情,刘炽接下了任务。他找来《流浪者》、《两亩地》,《章西女皇》等印度影片的音乐,又从印度使馆借来来一些印度古典音乐,一遍遍地听,如痴如魔地吟唱,他体味着印度音乐的特色,区分着古典音乐与现代音乐之别,然后,一段段,一场场把《沙恭达罗》的音乐攻下来。
  中国青艺在首都演出《沙恭达罗》获得成功。出席观看的印度大使馆官员说:“诗剧的音乐配得太好了!”

  不久,印度大使馆为庆祝印度国庆在和平宾馆宴会厅举行招待会,特别邀请了《沙恭达罗》的导演吴雪、主演梅熹、白姗与刘炽出席。吴雪将刘炽介绍给印度驻华大使,大使握住刘炽的手说:“先生太了解印度文化了,您分得清卡尼婆裟与泰戈尔时代印度
  音乐的区别!您到过印度吗?”
  刘炽摇摇头:“没有。虽然我向往印度。”站在他们中间的周恩来总理说话了:“这是我们喝延河水长大的音乐家!”
  印度大使恭敬地向刘炽赠送了两件礼品:一尊金光闪闪的印度舞蹈女神,一套精彩的印度乐器模型。
  多少年,刘炽一直珍藏着这两件礼物。可惜,这尊女神,这套乐器,在后来的那场劫浩(文化大革命)中连同刘炽因荷花舞音乐获得世界青年联欢节金奖奖状,都在“造反派”手中“灰飞烟灭”了。

  1956年,延安时代的战友,《上甘岭》的导演沙蒙找到刘炽,让他承担影片的音乐创作。看过脚本,刘炽大为振奋,欣然从命。进入创作了。为这支《我的祖国》沙蒙向刘炽提出:“我希望这支歌随电影的演出传遍全国,而且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经久不衰。过了若干年,这电影不演了,只要唱 起这支歌,就会联想起影片中动人的场面,就会怀念起那些可歌可泣的志愿军英雄门!……”
  沙蒙是很懂音乐的电影导演,他提出的音乐要求相当高,却不是无的放矢的。因为他知道刘炽写电影音乐是有潜力可挖的,1949年刘炽为《人民的新旅大》谱曲,其中《柔和的阳光》很快传开。1950年凌子风导演的《陕北牧歌》刘炽谱写音乐,插曲《崖畔上开花》、《刘志丹颂》风行全国灌制了唱片。他为儿童故事片《祖国的花朵》谱曲,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更是在少年儿童中间久唱不衰……
  然而,刘炽却未敢夸海口。他说:“沙蒙同志,世界上神枪手有两种,一种是指哪儿打哪儿,第二种是打哪儿指哪儿,我的作曲属于第二种。”话虽这么说,重托的分量已压在肩头,刘炽暗下决心要严肃对待,绝不辜负沙蒙的热切希望与影片中的英雄们。

  由林彬、曹辛、沙蒙合写的《我的祖国》歌词在刘炽面前铺开了——

  祖国啊,我的母亲,
  你的儿女,
  离开了你温暖的怀抱,
  战斗在朝鲜战场上。
  在我们的身后,
  有强大的祖国……
  刘炽读了几遍,怎么也捕捉不到旋律。他觉得这首词缺少中国诗特有的韵律,按词谱曲,纵然费九牛二虎之力,充其量也只能写成欧洲式的抒情歌曲,在广大人民中不能流传。于是他坦诚地向沙蒙谈了自己的看法。沙蒙善解人意,很快按刘炽选定的词作者请乔羽重写了一首《我的祖国》: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诗情画意很快把刘炽带进一个新境界,他开始有了信心,着眼对音乐素材的捕捉。他一直认为:民族民间音乐是取之不尽的,用之不竭的源泉。开始谱副歌了,田园风的抒情画面,一跃变成了勇壮的英雄群像式大幅浓烈油画,对祖国的深情怀恋要升华为提起祖国就感到骄傲与自豪的情感。祖国,多么博大,多么可爱,她有光辉悠久的历史,她的高山,峡谷,长江,黄河,森林,牧场,平原,田野,是那么辽阔,那么瑰美!为保卫她而流血牺牲也是壮美的!刘炽觉得自己心中也升腾起一股对祖国的挚爱之火,他的笔在五线谱上上下滑动着,开阔的长音,从弱拍起大调的典型进行……与前五句词对比强烈,更加壮美的副歌音乐产生了。《我的祖国》在影片《上甘岭》中是首插曲,《英雄颂》才是影片的主题歌。迎着总攻击令的冲锋号,志愿军战士们从坑道里打出来,向前猛冲,直到影片结束。这是一首加入钢琴伴奏多达十多分钟的混声大合唱,刘炽把它处理成一首壮烈雄健的男性美的合唱,表现志愿军威武不屈,惊天动地,英勇顽强,气贯长虹的风貌和气概。

  当影片音乐录制完成后,一位艺术界的前辈对刘炽说:“我听出来了,你在上甘岭阵地上找到了一个优美深情的女儿,又找到一位英勇顽强的儿子!”面对“知音”刘炽笑开了:“是的,你很理解我的苦心,我把《我的祖国》当成柔美明媚的女儿,把《英雄颂》作为威武不屈的儿子,他俩各有风貌,性格,但共同点都是民族的,而不是俄罗斯的,法国的和德意志的,这是新生的共和国的!”

  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刘炽是个硬汉子,但在《上甘岭》的曲谱堆里,他却止不住落泪了。当他写作七连指导员牺牲场面音乐时,他泪如雨下。以双管管弦乐队加大锣演奏出的这段雄浑悲壮交响音乐,震荡多少人的心弦?呼唤 多少人心灵深处的感情?当刘炽把它谱就时,他眼前呈现的不只是志愿军战士壮烈殉身的场景,他的思绪还飞回到14年前抗日烽火燃遍黄河两岸的日日夜夜。

《上甘岭》电影音乐的成功,使刘炽成为电影导演心中的一杰,关键时刻常来找他“捧场”。金山导演《风暴》只差18天就审片,找他写音乐,他拼命似地把音乐赶出来了。王震之导演《三八线》也来找他,刘炽掂掂作品,却谢绝了。他对王震之说:“都是抗美援朝题材作品,我写《上甘岭》已是精疲力尽了。”
  偏偏又一个抗美援朝战争题材的作品找上门来,《英雄儿女》的作者,昆明军区文化部部长毛烽和电影导演武兆堤专程赴沈请刘炽再度出山。刘炽却面有难色:“感谢两位盛情,但我写过了《上甘岭》,音乐上恐怕难有突破,加上现在又是辽歌副院长,实在脱不开身……”
  毛烽和武兆堤很有招法,他们找到周桓:“周书记,您是原志愿军政委,应该支持我们让刘炽去写《英雄儿女》的音乐啊!”话,说到了点子上,周桓答应了:“好,我说服刘炽让他去。”

  武兆堤刚回长影,林农又来找刘炽,请他为《兵临城下》写电影音乐。刘炽说:“实在对不起,我已经接下了《英雄儿女》……”
  林农盯住了他,又去缠周桓:“《兵临城下》和《英雄儿女》一样,都是长影1965年的重点片,而且这一部是辽宁推出的作品,主要演员李默然、王秋颖、赫海泉都在辽宁,您一定要支持啊!”周桓又被林农说话了,对刘炽说:“你就能者多劳,到长影都给完成了吧!”

  两副担子一肩挑,刘炽一来到长影就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对于事业心强的艺术家,这压力常常变成动力。刘炽接过《英雄儿女》剧本,读了三遍,王芳、王成、王文清、王复标四位志愿军指战员和老工人的形象很快在他眼前晃动起来。再拿起老搭档公木送来的歌词《英雄赞歌》,他已按捺不住自己感情了。这词,写得好!深情,壮丽,博大而磅礴。
  用什么种子或动机?他开始寻找脑海中记忆的库存。在鄂尔多斯草原伊克昭盟搜集的300多首当地民歌的旋律在他耳际萦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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