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大师李可染先生画的牛，是中国画坛这一题材的顶峰之作，饱受赞誉，也是他艺术生涯中所创作的最重要内容之一。他画的牛，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象征，也是中国人吃苦耐劳甘于奉献的精神写照。深为收藏家们所重视，成为拍卖会上争夺的焦点作品。
李可染先生在晚年对自己的艺术生涯进行过回顾，对自己创作牛的经历作了文字整理。他亲订的《自述略历》中说：“1941年后……我住在重庆金刚坡下，住房紧邻着牛棚，一头壮大的水牛，天天见面，它白天出去耕地，夜间吃草、喘气、啃蹄、蹭痒，我都听得清清楚楚，鲁迅把自己比做吃草挤奶的牛。郭沫若写过一篇《水牛赞》，世界上有不少对人民有贡献的艺术家、科学家把自己比做牛。我觉得牛不仅有终生辛勤劳动、鞠躬尽瘁的品质，它的形象也着实可爱，于是就以我的邻居作模特，开始用水墨画起牛来了”。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李可染先生画牛的心痕：爱牛、画牛、崇拜牛。而且，可以确定他最初画牛始于1942年。但是，最新资料显示，可染先生画牛的时间要早于他回忆的1942年。
证据一是1944年老舍先生为“李可染画展”撰文《看画》中说：“早在五年前吧，文艺协会义卖会员们的书画，可染只画了一幅水牛、一幅山水交给我，这两张我自己买下了……我极爱那几笔抹成的牛啊！”依此前推，可染先生画的牛当在1939年左右。
证据二是可染先生在徐州艺专教过的老学生田辛农先生回忆，1936年，可染先生曾画过一幅名为《春牧图》的牛赠给他。
不过，画牛是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千百年来绘画史上名家辈出，尤其是唐代的韩所画《五牛图》，名誉古今，国之重宝。再从老舍和田辛农的回忆中可发现，当初他画的牛是“几笔抹成”，画风疏简，与我们所熟悉的可染后期作品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他晚年笔下的牛，具有铜铸般的体积感，气势沉雄，已无须陪衬，自成高格。
在1938年至1942年之间，郭沫若与可染先生同住重庆，友情甚厚，交往频繁，而郭先生对牛尤其至诚崇拜，称牛为“国兽”，并写过著名长诗《水牛赞》，对可染先生影响甚大。可染先生晚年巨幅名作《水牛赞》，题诗即为郭的这首旧作：“水牛、水牛、你最可爱，你有中国作风中国气派，坚毅雄浑无私，拓大悠闲和蔼，任是怎样辛劳，你都能够忍耐……”
我们尤应注重孙美兰对可染先生创作“牛”时的背景描述：“1942年，乃是‘1941年1月17日’皖南事变之后。在时局逆转，空气高压之下，全民抗战，救亡图存，进入最艰苦阶段。一批爱国、进步的文化人，随同郭沫若转移工作重点，迁居重庆郊区金刚坡下农舍。35岁的热血青年画家李可染，援笔挥写抗敌宣传画的激情未歇，此时不禁陷入深沉的忧患意识之中。他彻夜难眠，月光下披衣而起，借着一根灯草、一盏小油灯的微光作水墨画。孰料从他的‘邻居’———一头壮大的水牛身上，重新悟出对奋斗献身的精神，看到苦难中国的希望。”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李可染先生更看重自1942年后创作的牛，因为此后他爱牛崇拜牛，用心去画，以此寄托自己的高志。
“文革”中，可染先生被批为“黑画家”，他的山水画被斥为“黑山水”，牛画为“黑牛”，还被冠以“逃避现实”之帽。“文革”后的1977年元旦，可染先生再度拿起画笔画牛，感慨良多，他的牛画中大多有顽皮可爱的牧童，为作品增添了许多情趣和生机，总让人不忍把目光从他的作品上移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