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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本无私:程十发的艺术
 


作为我国具有杰出成就和巨大影响的一代绘画大师,程十发先生的离开,无疑是国画界的一个重大损失。而先生走后,他留给后人的,不光是一件又一件书画作品,而更为人景仰和缅怀的则是他那道本无私的人格精神。

  程十发,名潼,1921年出生于上海松江,这是一个自古即诗文兴盛的江南小城。先生家里三代为医,其父更雅好丹青,这为年少的程十发营造了很好的艺术成长氛围,也为他日后走向绘画艺术的创作道路起到了重要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程十发是一位修养全面且功力深厚,勤恳多产的艺术家。在几十年的艺术探索道路上,他很早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画风,并受到人们的赞扬和喜爱。他的作品,笔墨洒脱精湛,气韵生动,不论是人物画造型还是动物、植物造型都在笔墨间流露出一种既抒情又浪漫的韵味和情致。在程十发先生漫长的艺术生涯中,上世纪50年代在西南边疆的生活经历和体验,使他的绘画面貌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同时艺术境界也有了更大的拓展和提升。西南边疆彝族、哈尼族等劳动人民以及他们的手工艺品和那里的奇花异草,仿佛让画家置身于一个满是诗情画意的艺术国度。在那里到处都是美丽的景致,到处都能引发画家无限的创作激情和冲动。正是因为这样的生活经历,程十发先生意识到单靠写实的技法还不能够充分地表达对象的神韵和美感,要想更加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适当的夸张和想象是非常有必要的。

  程十发先生的画风不单纯是从生活经历中总结和发展而来的,他对于传统的学习和认识也同样具有深度和广度。我们可以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他受陈老莲的影响,另外还有徐青藤、八大、石涛、华新罗等人画风给他的启示。在程十发先生的绘画风格中还有一点是非常引人注意的,那就是他对民间艺术,尤其唐三彩和敦煌壁画;另外还有民间手工艺品造型、色彩方面的借鉴和运用。这不但使他的绘画形成了自己鲜明的独特面貌,也同时让他和其他的人物画家在面貌上拉开了距离。程十发先生不光在人物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在花鸟画和山水画方面他的艺术造诣也是相当高的。他的绘画笔墨造型变幻丰富,神采飞扬,到处都洋溢着一种青春年少、欣欣向荣的活力和热情。他善于将各种不同的题材内容融汇在一件作品中,为人们营造出一个纵横挥洒、高古朴茂、生机盎然的审美空间。

  程十发是人物画大家,其作品得益于连环画,他的作品笔触稚拙厚劲,个性化特征十分明显,构图险绝突兀而为世人所称道。同时,他的作品也充满着青春的朝气,他画少数民族青年男女并驾竹林,画美丽的少女和可爱的孩童与山羊小鹿嬉戏玩耍,这些都体现着画家内心深处对青春年少的向往和赞美。“少女与鹿”是程十发先生常画的题材,其渊源来自《诗经》中“少女怀春,鹿唏嘭嘭”的句子。画家将纸上无声的文字转化为画幅上有形有色的诗句,既寄托了画家对自然与人类和谐相处,共同发展的希望,也表达了艺术家对美好生活和情感的赞颂与憧憬。可以说程十发先生曾反复创作的“少女与鹿”的作品乃是画家思想和情感的一个集中体现。程十发先生不但画现代人物,同时也画古代人物。他画的《橘颂》,用笔简练,兼有陈老莲、任伯年的风采,一位忧国忧民的爱国诗人的艺术形象跃然纸上,生动传神。他画《钟馗》,构思新颖,一改前人陈调,画钟馗慈祥和蔼,正背着一个孩童嬉戏玩耍,于神性之外更平添了许多动人的人间之乐,这可谓是程十发先生才思的过人之处。

  除了人物画创作,最为人们所称道的程十发作品要算是他的连环画了。作为当代连环画的代表作家之一,程十发先生一生共创作了30多部连环画,可以说这是一件非常浩大的艺术工程了。他的 代表作有《野猪林》 《葡萄熟了的时候》 《毕加索的和平鸽》 《冬天和春天》 《东郭先生》 《儒林外史》 《聊斋志异》 《孔乙己》 《画皮》等等。这其中《儒林外史》前后创作时间有三年之长,共作插图100余件,后来定稿时仅选择了其中的20幅最优之作。此套作品曾获华东地区书籍装潢一等奖,同时获德国莱比锡国际书籍装潢银奖。《孔乙己》和《画皮》获全国连环画评选二等奖。此外,程十发先生设计的美术动画片《鹿铃》在第十三届莫斯科电影节获最佳动画片奖。程十发先生曾向人介绍连环画时说:“这类艺术,绝对可以做到通俗而不庸俗,就像古代的佛、道、宗教画,水准极高,有些人认为,画惯连环画的画家再改变方向创作水墨画,会有不良的影响,以我个人来说,我是采用中国画的传统方法来处理连环画的。”“有的画家看不起连环画、插图,认为这是‘小儿科’,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但是我根据自己几十年来学习绘画的艺术实践,得出的体会却正说明画这种画是最好的锻炼。不仅可以提高艺术技巧,而且也可以提高艺术创作的思想水平。因为它迫使你要刻苦地画大量的人体素描和速写,迫使你深入社会生活去写生、搜集创作素材,也迫使你要认真阅读中外古今的优秀文学名著。我自己觉得这样的‘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才使我的艺术创作逐渐有所进步。”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都不是轻而易举的,它都要人们为之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能最终有所收获。程十发先生在连环画领域所取得的成就一方面告诉人们那么多数量的作品是需要不断地创作实践来完成的;另一方面他告诉我们广博的学识和修养在艺术创作中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凭借这一点,程十发先生也可称得上我们这个时代的伟大的艺术家了。

  作为一代国画大师,程十发先生的作品生前就因其收藏价值高而受到艺术爱好者和收藏家的追捧。两年前程十发由于生病住院,创作数量急剧减少,而他作品的市场价位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了飙升的迹象。

  值得大书一笔的是,2005年中国嘉德四季第3期拍卖会上,程十发先生创作于1957年的连环画稿《召树屯和喃诺娜》,最终以1100万元成交,创下程十发个人作品迄今为止拍卖最高纪录,同时也创造了连环画原稿拍卖的最高纪录。据经历了《召树屯和喃诺娜》拍卖过程的朋友讲,这件作品以160万元起拍,拍卖师刚一报价,场上的气氛就活跃起来,参与竞拍的买家有十几位之多,在这些藏家的轮番竞价中,很快价格就攀升到800万。此时虽然有几位买家陆续退出了竞争,但是竞价却没有丝毫要退热的意思,最后这组作品以1100万元的价格成交并打破了程十发个人作品拍卖纪录。《召树屯和喃诺娜》是程十发首次创作的少数民族题材的连环画稿,也是第一次在拍场上露面。此册是为云南傣族民间故事《召树屯》所作的插图,共有40开。程十发先生创作这组连环画的时候正值37岁,这样的年龄可以说是一个人生命活力最为旺盛的时期,这也同时是其艺术创作的巅峰时期。在这组作品中傣族人家的服饰、器皿、村寨、建筑、乡风、民俗都一一翔实地表现在画面里。这40开的稿本可以说是程十发先生由生活而艺术,由灵感而创作的结晶,那洋溢着少数民族独特风情的作品,是画家辛苦耕耘的收获,也是其艺术生涯的光辉时刻。50年后的今天,这组作品为程十发先生的艺术再添辉煌。伟大的艺术家和伟大的作品被市场所肯定,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召树屯和喃诺娜》创下了骄人的成绩,这也巨大地影响了程十发先生其他作品在拍市上的表现。仅2005年的11月,程十发先生的作品就连创佳绩,《边寨之节日》以253万元人民币成交;《阆苑长春》成交价为231万元人民币;《秋山萧寺》成交价为220万元人民币。程十发作品过100万元的拍卖纪录,几乎都是在2005年《召树屯和喃诺娜》的东风劲吹之后落槌开花的。就近三年的情况看,虽然在程十发先生患病住院期间,他的画作就出现了飙升,但程先生逝世后,其画作还会有更大的上升空间。据专业机构的数据显示:2000年至2001年,程十发先生作品每平方尺的平均价格为8141元;2002年至2003年每平方尺的平均价格上升为12,132元;2004年至2005年则迅速飙升为52,624元每平方尺,而目前平方尺的价格已经在10万元左右。

  程十发先生的作品之所以这么广泛地被人喜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其精湛的绘画功力和兼容并蓄的创作风格。在当今中国画坛程十发被称为“茹古涵今,独辟蹊径”的艺术大师,他人物、山水、花鸟、走兽、鱼虫包括书法都堪称一流。生前,他的作品就曾在拍卖市场上拍出过千万天价。以1100万元成交的《召树屯和喃喏娜》,成为中国近代以来,继傅抱石、陆俨少、张大千、徐悲鸿、齐白石、吴昌硕、潘天寿、李可染、吴冠中、谢稚柳之后,国画作品拍卖成交价曾超过1000万元的画家。这又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说明了程十发先生艺术作品的实力和其存在的巨大的市场潜力。

  程十发是一位全才型的画家,除了连环画、年画、插图之外,仅从国画创作上就包罗了人物、花鸟、山水及书法等,这么多的画科他无一不画,无一不精。而从画面的尺幅看,大到丈二巨幅,小到楹尺册页,他均能信手拈来,而成妙趣,功力性情,丝毫毕现。程十发先生的作品内涵深厚,众技兼美,妙造自然。生活中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一花一草、一物一景,在他的手里,总被点染得清新可人,妙趣横生。程十发先生引用古今中外各种技法,并以现代的新感觉出之,这使他的国画作品得到了各阶层的人们的赞赏和喜爱。作为海派艺术的代表人物,他将海派艺术推进到当代的新高峰,这一承传和拓展,也是程十发先生对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

  程十发先生的一生创作颇丰。据其家人统计,他创作的连环画插图,若以张数来计算,大约有3000至4000张;国画约有5000至6000张。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如果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来估价,这批作品的价值可就真的成了一笔巨大的财富。而程先生的一生却是淡泊自处的一生,是为公而不为私、为人而不为己的一生。1996年6月,程十发先生将一生中珍藏的122件古代和近、现代名家书画全部捐赠给了上海中国画院,这不能不说是一代大师艺术生涯中的一个壮举。程十发先生对当代中国画的发展所起的作用和影响,是无人可以替代的。而如今先生已去,他的高尚,无私的人品、艺品,在人们心中会变得更加高大和伟岸,还有那些不能以价而计的作品,也将成为无比珍贵的物品而为人们宝而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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