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说】吴登云,出生在江苏扬州一个水乡小镇。1963年,23岁的他,从扬州医专毕业后,就和同学们一起,来到遥远的新疆帕米尔高原。一干,就是46年。 【同期】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乌恰县人民医院原院长吴登云:到了新疆,我主动提出去最艰苦的地方。我从小家里面很穷,上学的时候都是党和人民给的车票钱,我才能上学,才能有今天。现在应该是报效党和国家的时候。 【解说】这片土地,和故乡扬州是那么不同。这里只有冰冷的雪山、茫茫的草地和无尽的戈壁滩,至今还是国家级贫困县。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柯尔克孜族同胞。吴登云选择的乌恰县,地处帕米尔高原的最西端,也是祖国版图的最西端,在这里,可以看到我国最晚的落日。 【同期】吴登云:一到乌恰县,哪里是个县城,就是个大点的村庄嘛,没有一个楼房,也没有一个砖房子,落差非常大的。医疗情况非常差。不是缺医少药,而是无医无药。所以在那个地方我看了一下医务人员是非常需要的。 【解说】骑上马,背上药箱,吴登云就这样开始巡诊了。一年中,他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外巡回医疗。乌恰山峻路险,地广人稀。往往为了一个病人,就要翻山越岭走上好几天的山路。他风餐露宿,经常遭遇雪崩洪水等险情。 【同期】吴登云:骑马太累的时候,如果摔下来,脚套在马镫里面,有危险。我亲自看见过,脚套在这个马套里,被马拖死了。但是你如果不顾病人的生命,光考虑自己的安全,不顾别人,这点我是没有的,做不到。 【解说】1966年冬天,医院来了一位子宫大出血的柯尔克孜族妇女。 【同期】吴登云:这个病人躺在我的病床跟前,我看到她的血压没有,脉搏没有,非常危险。 【解说】没有血库,吴登云急得团团转。 【同期】吴登云:这个时候,我就毫不含糊地给她献血。 【解说】随后,300毫升的“救命血”缓缓流进了病人的血管。热血驱走了死神,病人活过来了。在场所有的少数民族兄弟,都被这一幕感动了。第一次献血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血救活了病人,吴登云异常高兴。 【解说】奔腾的克孜勒苏河日夜流淌,滋养着高原上的民族。吴登云的鲜血一次次流进民族兄弟的体内。 【同期】吴登云:光我给病人献血就献了几十次,献血的总量有七千多毫升,大概就是七公斤多重,相当于一个人全身血液的总量还要超过。对我来说,失掉点血对身体稍有点影响,但对病人来说,是鲜血加他宝贵的生命啊,所以我毫不迟疑地做好这件事。 【解说】维吾尔族牧民买买提明一家,永远忘不了1971年的那个冬天。小儿子托肯在玩耍时扑进火堆,大面积的皮肤被烧焦。来到乌恰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奄奄一息。 【同期】吴登云:如果不把这个创面治好,他以后会感染,回到那个毡房之后会感染,感染以后他会死的。 【解说】吴登云立即展开手术,并动员孩子的父亲植皮。听说要从自己身上切皮,孩子父亲吓得不敢答应。 【同期】吴登云:一想到这,想到是个少数民族兄弟,我就下决心从自己的身上取皮给他移植。 【解说】10分钟后,吴登云一共从腿上割下13块拇指大小的皮肤。接着,他又拖着麻醉的双腿,走上手术台,把自己的皮肤移植到婴儿身上。婴儿得救了,如今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吴登云的腿上,至今还留着当年植皮的伤疤。 【同期】吴登云:我是一个医生,一个医生不治好病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也没有存在的价值。说实在话,如果一个病人在我面前不该丢掉的生命丢掉了,我对自己是交代不了的。 【解说】每隔一段时间,吴登云就会来看望他医好的病人。即使1984年担任乌恰医院院长之后,他仍然保持这一习惯。 【同期】吴登云:我看到这里的少数民族群众纯朴善良,我有责任帮助他们解除疾病的痛苦,有责任挽回他们的生命。 【解说】做各族人民的好医生,一直是他朴素的理想。为此,他曾经推掉了担任乌恰县副县长的机会。 【同期】吴登云:我觉得我这个人啊,做医生更适合,病人也需要。 【解说】吴登云救治的病人难以计数,当地人为他做了一首民歌——“白衣圣人”,它表达了柯尔克孜人和维吾尔人,对这位汉族医生的深深敬意。 【解说】46年过去了,吴登云说,自己这辈子在乌恰做了三件事:一是抢救了一批危重病人,二是在1985年乌恰地震后,重建了一座现代化的医院,培养了一批土生土长的少数民族医生,三是在寸草难生的戈壁滩上种活了6万棵树。 【同期】吴登云:1990年,我们搬到这个医院,当时就有两栋楼,环境相当差,都是戈壁滩,我们就下决心改变。一个人应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点东西。如果哪天我走了,起码种的这些树都在,培养的人都在。 【解说】离开故乡多年的吴登云,依然忘不了瘦西湖的荷花,乌恰高寒多风的气候种不了荷花,他就在喷水池中用铁皮制作了四季常开的铁荷花,每当看到它们就会想起故乡,想起亲人。 【同期】吴登云:扬州不是有二十四桥明月夜嘛,这个我就也在医院里规划了二十四桥,寄托思乡之情。 【解说】吴登云把自己的血肉和青春,都献给了帕米尔高原,甚至包括难以割舍的亲情。吴燕是吴登云最心爱的女儿,在父亲的感召下,她也留在乌恰当起了一名护士,并像父亲一样,多次为病人献血。1997年,她放弃休假,护送一名危重病人就诊,途中遭遇车祸。女儿走了,只留下对父亲深深的爱。 【同期】女儿吴燕(生前录音):父亲总是动员我们留在最艰苦的地方。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走的,都没有回去。 【同期】吴登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首先想到的是,我的小外孙才4岁半就没有妈妈了。《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个歌都在唱,我一想,突然就晕过去了,本来坐在沙发上后来就倒在沙发下面去了。 【同期】吴登云:我在这个帕米尔高原上,辛苦了几十年,牺牲了父女两代的热血和生命,但我获得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宝贵的精神财富。所以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如果有第二次生命,我还会选择这个第二故乡,还会选择医生这个职业。 【解说】至今,69岁的吴登云仍工作在帕米尔高原。 【片尾字幕】从毫无自私自利之心出发,就可以变为大有利于人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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