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明是新中国工业文学的拓荒者,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家。尉健行在谈到草明时曾经这样说过:“草明同志是我国工人阶级知心的优秀女作家,她始终怀着深厚的阶级感情,深入企业深入生活,深入职工群众中,把毕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歌颂工人阶级崇高思想和时代精神的文学创作事业……”
中国作协党组书记金炳华在《纪念草明》一书的序言中这样写到:“做为一名在革命队伍中成长起来的作家,草明同志严于律己,宽厚大度,表里如一,光明磊落。她以善良、谦和、正直、乐观、勤奋的精神品格,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她以自己优秀的作品和高尚的人品赢得广大读者的尊敬和喜爱。”
草明原名吴绚文,1913年6月15日出生于广东顺德的桂洲乡。她自幼受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影响,并启迪了她反帝反封建的思想。故乡缫丝女工的悲惨生活使她愤然拿起笔投入了抗日救国运动。《私奔》、《缫丝女工失身记》等小说展示了她最初的文学才华。她于1932年加入“左联”广东分盟。1933年被广东当局通缉后逃往上海,转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并多次亲聆鲁迅先生的教诲,创作了《倾跌》、《绝地》等颇负盛名的小说。
草明194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奔赴革命圣地延安,任中共中央研究院文艺研究室特别研究员,和欧阳山一同多次受到毛泽东的召见,并亲历了“延安文艺座谈会。”毛泽东曾鼓励草明到前方到工农兵中去,她没有辜负这位伟人的期望,立即奔赴东北并先后写出了《龙烟三月》、《解放了的“虎列拉”》等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
1948年草明出版了杰出的现实主义小说《原动力》,这是我国第一部描写解放了的工人阶级的小说。小说被译成13种文字在国内外受到高度评价。同年11月她又行色匆忙的来到沈阳皇姑屯机车车辆厂深入生活,创作了长篇小说《火车头》。1954年草明又奔赴鞍钢并在第一炼钢厂担任党委副书记深入生产第一线。创作了中国工业文学的经典之作《乘风破浪》。此后又到北京第一机床厂深入生活,任党委副书记。并历经了文革的风风雨雨,文革结束后,又创作了另一部长篇小说《神洲儿女》。
草明是我国唯数不多的一位终身从事工业文学创作的专业作家。一生著书三十余部。她于1987年荣获“五一”劳动奖章,被誉为“中国工人阶级的代言人。”她在火热的生活中与孟泰、王崇任、倪志福、李瑞环等曾经的劳动模范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不仅如此,她从五十年代初期直至八十年代初期,先后在沈阳、鞍钢、北京第一机床厂先后举办了十多期工人文学创作班,培养了200多名工人作者,其中三十多人成为中国作家协会或省作家协会会员。
草明同志永远的走了,给后人和中国文坛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她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她不仅无愧“延安火种”的美誉,她还有一个永远燃烧的灵魂。
1936年10月19日,鲁迅先生在上海与世长辞。我的父亲沙飞怀着沉重的心情,拍摄了鲁迅先生的遗容及记录了葬礼的过程。早已加入左联、与鲁迅先生相识的女作家草明当时在治丧处,她参加了鲁迅先生身后的整个丧葬过程。
父亲送到治丧处的是他拍摄的两张鲁迅照片。他与专门在灵堂厅前登记花圈挽联的草明认识了。他俩都来自广州,都对鲁迅先生非常崇敬,在送别鲁迅的日子里,他们建立了友谊。现保存在上海鲁迅纪念馆的(鲁迅丧仪)札物登录誊清上,记载着“号码:119;赠者姓名:沙飞;品名:照相两个”。
抗战爆发后,父亲背着照相机,奔赴华北前线去了。父亲走后,母亲既要上班,又要参加抗日工作,还要照顾两个孩子。1941年初,在重庆的草明收到八路军办事处的通知,立即去曾家岩候车赴延安。我母亲因为工作,不能去延安,组织委托草明在路上照顾这两个孩子。她痛快地答应了。草明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欧阳加起程,临上车前,母亲把我的哥哥、姐姐交到了她的手里。草明当时知道孩子的父亲就是自己在上海认识、已去了华北前线的沙飞,也知道孩子的父母亲离了婚。她理解母亲的心,一再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保证他们的安全。
周恩来亲自送他们上了车。十多部大卡车奔向延安,草明在途中极好地照顾孩子。1944年初,母亲也到了延安,在中央党校三部学习,正好与草明是同学。那时,草明的感情刚刚经历了重创,在我母亲和陈波儿等的开导下,逐渐平静了。1945年底,草明从延安到张家口。她去拜访了在抗战胜利前夕已经破镜重圆了的沙飞夫妇。当时父亲任晋察冀画报社社长,草明是晋察冀日报的特约记者。老朋友见面,格外亲切。这次见面,父亲把自己拍摄的“鲁迅先生与青年木刻家”的照片送给了草明。几个月后,我出生在张家口。草明非常珍惜这张照片,一直把它挂在家里。
作家陈建功在他的《记住沙飞》这篇文章写道:我还记得文革中的1972年,我23岁,到作家草明家中求教文学创作之道,发现了墙上挂着的那幅“鲁迅先生与青年木刻家”的照片,惊诧何许人把36年前的文学旗手栩栩如生地留在了照片里。记得草明老师当时告诉了我他的名字,然而她没有多说———或许在那个时代也不便多说。2002年2月,近90岁高龄的草明与世长辞,我姐姐笑利代表我们全家参加了草明的遗体告别会。年底,我去草明家,经她的女儿吴纳嘉同意,我打开了镜框,认真观看、研究“鲁迅先生与青年木刻家”这幅照片。照片有10寸大,已经发黄,边缘不齐整。照片背后,有草明的亲笔字:“草明珍藏1936.12。”我愣住了———这不但是父亲1936年10月8日拍摄、亲自冲洗放大的照片,而且可能是他1936年12月、1937年6月在广州、桂林个人影展时展出的“鲁迅先生与青年木刻家”的那张原照片!草明的友情在父亲的心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母亲、父亲的战友们都知道,父亲对他自己拍摄的鲁迅的底片很珍爱。他用防潮纸单独包好每张底片,再把十几张底片都放在一个小铁盒里。从1936年起,他一直将装有鲁迅底片的小铁盒放在上衣口袋随身携带。1949年12月,父亲在石家庄和平医院住院时,开枪打死了日本籍医生津泽胜。1950年3月4日,他被华北军区军法处处以极刑。他的遗物拿到了北京华北画报社(即解放军画报社)。当发现没有鲁迅的底片时,他的战友吴群、李遇寅立即写信追底片的下落。1950年4月5日,负责关押父亲并执刑的华北军政大学政治部保卫部就鲁迅底片回函:“关于沙飞所摄制之鲁迅先生的底片,来时他要求自己保存,怕给他遗失。当时负责检查的同志认为那是和他的案情无关的东西,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就交给他了。但最后处决他的时候,由于工作上的疏忽,已忘了这回事,没有给他要过来。可能是在他身上放着埋葬起来了。”
父亲拍摄的鲁迅先生的原版照片,现在留存于世的极少。这幅照片在父亲身边近十年,又伴随草明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它留住了摄影家沙飞与作家草明之间的一段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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