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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海:漫话越调《收姜维》
 
1963年4月在北京怀仁堂演出《收姜维》。周恩来总理接见诸葛亮的扮演者申凤梅,并称赞说:“你把诸葛亮演活了,河南的诸葛亮会做政治思想工作。”
  
   河南越调在三十年前,才有女演员登台演戏,最早成名的是张秀卿(已故)和杨桂芝。她们是姑嫂关系,艺名大宝贝、小宝贝。拿手好戏有《收姜维》、《哭四门》、《抱琵琶》等。前后在不多的时间,继大宝贝、小宝贝而崛起的便是大梅和二梅。大梅就是目前正在北京演出的申凤梅(二梅是她妹妹申秀梅),也以唱《收姜维》称誉。
  
   京剧《天水关》与越调《收姜维》一样,同是写三国时期汉丞相诸葛亮在“七擒孟获”以后,北上伐魏,途经天水郡,收服姜维的故事。京剧的《天水关》大体是蜀将依计行事。包唱了姜维、诸葛亮出来劝降。姜维便拜服归降,至于诸葛亮为何收取姜维的动机和目的等等,都是没有交待的,观众不大容易领会。越调的《收姜维》,却是从天水郡太守马遵即将落入诸葛亮用兵的圈套,姜维赶来献策并请命出战开始的。这里,首先用简单的笔墨,描绘了太守马遵的无能以及他对姜维的粗暴和虚伪。从而突出了姜维的机智和勇敢。同时,也说明了姜维当时所处的境遇并不理想。接着,诸葛亮正在悠然自得,静待智取天水的消息。突然,闻报赵云依计进兵失利,诸葛亮极感惊异“是何人识破吾计”?“莫非因我年迈失算?“如果是被人识破计谋,那么对手绝非等闲之辈。诸葛亮为国求贤的愿望,在此伏下一笔。当探得对手姜维智勇兼备,全忠至孝,由于爱慕进而联想到姜维,并且借劝赵云的机会,道出自己的用意,说服了满营将士。这样,收姜维的目的是既向观众交待得清清楚楚。下面的戏也就不再糊里糊涂了。再就是在收服姜维的过程中,也有所周折。姜维被逼到穷途末路,仍然奋战,直到诸葛亮陈述自己平生事迹和为国事的高瞻远瞩后,姜维渐渐被感动得平静下来,继而产生钦佩敬爱之意,最后才拜服于四轮车前。这样处理,不但更加突出姜维的气质,同时利于姜维的心悦诚服。也为后来拜师承业打下基础。剧本写得头尾相衔,一目了然,穿插得相当精密,特别是运用了以人物衬人物的手法,突出了姜维,更突出了诸葛亮。
  
   人道京剧长于表现袍带戏,特别是三国戏,看罢越调《收姜维》的表演,却给人以“山外有山”之感。我很欣赏申凤梅扮演的诸葛亮,是那样稳重沉着、机智老炼,气魄中别有风雅,例如在闻报赵云被困,只在一提气的同时,眯眼睁开,羽扇停摇,手捋口,很快又复平静,在这刹那之间,表现出诸葛亮当时的复杂心情和他久经风霜的沉着、老炼。又如派遣马岱搜集有关姜维情况去后,演员只是利用伴奏的过门,徘徊了几步,突出表现了当时诸葛亮内心的疑虑和焦急。又如:自从见到姜维的狼牙箭之后,演员几乎是目不离箭,箭不离手,这不仅表明诸亮对姜维的重视和爱慕,而且在深思熟虑,准备拿狼牙箭“做文章”。
  
   越调是以唱为主。申凤梅塑造诸葛亮这一人物的形象,更主要的还是通过唱。她在《收姜维》中饰演的诸葛亮,除“劝赵云”、“三传令”的唱段之外,末尾说降姜维时,一口气要唱一百多句,从“三顾茅庐”起到“战天水关”几乎包括半部《三国演义》,内中有刚有柔,绘声绘色,既策略而又包括真诚的感情,不失大政治家的风彩,有着强烈的感染力和说服力。
  
   为什么申凤梅扮演的诸葛亮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呢?我有一些不大成熟的看法。首先,越调的唱词主要是从民间生活语言中提炼出来的,含有浓郁的泥土芳香,听起来使人感到分外亲切。加之申凤梅的唱腔沉稳、准确、朴素、奔放、而且往往把各种不同的笑声,自如地、协调地揉合于唱腔之中。借以表达感情,渲染气氛,如劝赵云唱段中的“怨山人用计不当,您莫放在心上”一句,使插入了笑嘿嘿的音节,具有宽慰的效果,令人神往。同时,在唱腔的低沉缓慢和高声急促之声,申凤梅能自如地调节,以适应人物错综复杂的感情变化。如在劝姜维的唱段中,有时步步逼紧,就像阴云密布,山雨欲来,气势夺人。然而,蓦然间,又像母亲劝说爱子,娓娓动听,亲切慈祥之情溢于言表。如此将擒又纵,刚柔共济的唱法,简直使观众随呼吸,无暇别顾。女演中唱老生往往苍劲不足,申凤梅运用了膛音,鼻音等等,唱得很有气度,体现了老孔明的特色,这是难有可贵的。其实,我每看越调的《收姜维》,总是情不自禁的意会到京韵大鼓、评弹之类的说唱艺术。越调的大段唱腔与说唱艺术,确有相似的效果,但鼓书、评弹给观众树立的是无形的人物,越调却使已经唤起观众的这种幻觉和舞台上表演的恰如其分的形象浑然一体,从而观众便觉得申凤梅扮演的诸葛亮格外入神,是戏曲舞台上活灵活现的诸葛亮。当然,音乐配合的严丝合缝,以及全台“一棵菜”的表演等等,也都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看了越调,开了眼界。越看越有滋味,越琢磨越有文章。越凋艺术之所以那样引人喜爱,主要因素在于:丰富的生活素材赋予越调艺术以强烈的生命力。它在鞭策我们为京剧艺术更加光辉的前途而向兄弟剧种学习,向生活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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