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拍第一部影片《妈妈》开始,到将于明日上映的《达达》,张元一直都是话题人物。他曾被称为第六代导演的中流砥柱,也有人认为他的作品不过尔尔;有人奉他为大师,说他愤怒而有真实的力量,也有人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投机分子;《时代》曾选他为“21世纪百名青年领袖”,也有人说,他就是一个瘾君子……
身上集合了太多矛盾,张元似乎应该张扬、桀骜不驯。然而,当他那高大又略显肥胖的身体,像企鹅一摇一摆慢慢走到记者面前,一切想当然的印象被瞬间推翻。8月底北京三里屯一家的露天咖啡馆,张元和记者面对面。
我们记录了中国现实的一些变化
潇湘晨报:今年是你从影20周年,你怎么总结这20年?
张元:可能回头去看自己的作品,还是为中国真实地记载了一些东西。《东宫西宫》是中国第一部直面“同性恋”的电影;《北京杂种》也是第一次展现地下摇滚。如果真的要总结的话,那只能说,我们比较庆幸地记录了中国现实世界的一些变化。
潇湘晨报:你自己的变化呢?
张元:我都这么大了,还能有什么变化呢?我以前会用一种很残酷的方式去表现一个主题,但现在我常想,我们为什么要活下去?即使在痛苦之中也要活下去?像《达达》,虽然很残酷,但是能找到希望,我现在就想想展现这个主题。
潇湘晨报:这20年几乎也是中国独立电影从起步一步步走到现在的20年,你怎么看中国独立电影的发展?
张元:1989年我们拍了第一部电影《妈妈》,那部戏只花了一两万元,当时用了别人没用过的方式来拍,不自觉地就成了中国第一部独立电影。最早谈到独立制片,都用“地下电影”来代替,但现在,电影总局已经承认了,用这种方式可以拍,只要你能通过审查。
国内电影人需要多一点空间
潇湘晨报:当年和独立电影一起长大的那些年轻人,现在已是中年人了,你会试着去发展新的观众吗?
张元:得等《达达》上映后,我才能知道年轻观众喜欢什么。我是凭感觉来拍这部戏的,但这片子为什么要让李昕芸、李霄峰这样的80后来写剧本,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意图,你既然想捕捉到真实的年轻人生活的那种质感,跟他们交流就显得重要。我没指望《达达》能成为一代人的心中记忆,但是希望90后们能够看看这部戏,好的青春一样的好,残酷的青春却各有各的不同。
潇湘晨报:你也说过,现在的问题不是缺钱,而是中国电影内部的不公平。我很好奇这里的不公平是指什么?
张元:(沉思十几秒)我是觉得真的需要有分级,在审查制度上能再放宽一些,给电影工作者多一点空间。毕竟你不通过审查,电影就上映不了。而且我觉得,所有的电影,包括《东宫西宫》这些片子,都是可以通过的,没有什么不能通过之说。
“地下”拍戏,生活也没有很困顿
潇湘晨报:有没有算过,什么时候开始,你不那么坚持非商业?
张元:1997年,那时贾樟柯、王小帅、娄烨都没有想要拍摄一定能审查通过的影片,我就给自己一个决心:一定不要再过不了审查了,《过年回家》一定要在国内放映,这个努力现在看没有白费。
潇湘晨报:你是文艺片导演,却要把票房放在很高的一个位置,妥协的动机是什么?
张元:千万不要随意地用“妥协”这个词。电影为谁服务?这要看个人选择,究竟要为收藏者服务,还是为人民服务。既然你要想把自己的东西给大众看,就必须通过审查,所以不能说这是“妥协”的过程。
潇湘晨报:不是为生活而迫不得已的无奈吗?
张元:我过去的电影都没有赔过钱!像《东宫西宫》,虽然国内没上映,其实它在全球五六十个国家和地区卖得很好。所以过去在“地下”拍戏,我的生活也没有很困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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