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经历,就是一个由无念到动念,最后再回归无念的过程,只是此无念已非彼无念。我想艺术也是如此——
偶发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意境
石潭:最初看你的红黄线符号的那种,看你在院子里喷涂阳光透视出来的人影,表现上满的乱的构图,觉得是美国的涂鸦和表现主义,艺术形象属于前卫时尚的范畴,有强烈的互动性。
陈羲:那也是亲近太阳的一种表现。其实,这种互动性恰恰在中国传统文人间存在,你画画、我写文章、他用书法抄录……比如,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就是这种状态下被成就的,它们的共同点是都有偶发性质。
偶发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意境,我的作品都有偶发性东西存在。最近画的一个系列全部是读书笔记,就是因为有一天阳光很好,想读艺术史又想画画,于是就画了读书笔记,有种信手拈来的感觉。我现在应该算是在享受艺术,很追求创作时的舒适感,思量的过程在渐渐的减弱,希望自己做到艺术上的不动念,对生活贴近。
石潭:读书笔记是体裁上的偶发,对于画面也许还会有关乎画面的偶发,这样的偶发对于你还存在驾驭上的难度吗?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受,会是你刚才提到的享受吗?
陈羲:会。这是如何寻找艺术灵感的问题,不能全部是书籍,还有媒体。比如《BIFF》,是栗宪庭电影基金支持的影像节上看到的电影资料,会从电影中抓些图,不是刻意抓自己想要的,颜色、形和原图都不一样。比如《阿昌》,是朋友带来一本书上有阿昌做的行为,顶着石头走了三个月,当时就很有感觉,于是记录下来。再比如摄影杂志,画面是女性,但画出来成了男性,后来发现导演是女性。这些全部不是动念可以完成的东西。那个时间就是干那样的事,那就是我、我的生活,看电影或者看书,但不是干完就完了。
学佛是对自己的一种鼓舞
石潭:你给我前后的差异蛮大的,甚至觉得只是70后爱耍酷耍帅的那种阳光男生,用艺术来包装自己。后来知道你做过CEO,算是红尘中折腾够的那种,来宋庄属于重返艺术的圈子,感觉上视野和一直做艺术的艺术家不特别一样,更从容更坦然,让艺术和生活也更贴近。
陈羲:和学佛有一定关系,我在念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有这种经历了。自身对自己的要求是养心要静,以前其实画得很躁,最近这一批读书笔记感觉是沉静进去了。
而且我的的作品跟其它画家不同的地方就是都来自我的生活,都是“我”的生活展现。不用构思,不想传递什么。出来的画面效果,更不需要解读已经挺直白了,是与生命一致的。时间在那一刻被凝固,看到什么就画什么就是什么,人人的生活与画面无距离,感觉十分愉快。
当然,这种霎那间宁静了也容易,然后过阵子又澎湃了也容易,需要一种持久性。
石潭:这样的绘画方式,已经成为你绘画的一条主线,就像我们写文章的人用日记来记录自己的历史,而你是用画笔,只不过你把这种日记形式职业化了。以后会变吗?学佛对于你的艺术创作有些什么影响?
陈羲:会有变。其实和原来相比,这一系列已经变化了许多,比较贴近我想要的,形成也非常丰富,因为每天接触不一样的生命,不同的信息,而且都是自然产生的,有时今天画一部分,明天又加上些其它的,应该特别生动。我觉得这条线可以延续到老,持续一生。
学佛更讲究是一种鼓舞吧!比如宗教教我们要多做善事少做恶事,但是是不是付出了就必须有回报?要求回报就动念了,不动念才是亲近佛的姿态。
最近,也在同时画头像,我准备画一遍,拍张照片就抹掉,然后在上面再画一张,每一遍只留照片,最后展览的时候就是最后第100遍的作品,卖只卖那些照片就行了。不过,现在照片也不留了,也不计较画了多少遍了,对于我关键还是调心的过程,可能表现一个舍的过程吧!
朱乒常说你又把人民币给涂了。学佛得实修,不能总看书,艺术创作就是实修的外象。
画面以外的东西使艺术更有力量
石潭:当时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到宋庄的?宋庄是当代艺术家最大的聚集地,当代艺术似乎和原创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2007宋庄艺术节期间的原创展,使大家对于原创的概念也有些争议,你是如何看待当代、原创这两个名词的?
陈羲:我和朱乒是2007的4月1日来宋庄的,之前之后来了一大拨有共同艺术感觉的朋友,俗话说一个包子熟了,其它也都差不多了,多少相互有些影响。
我个人对于“当代”这个名词考虑得极少,因为已经是当代了,不管画什么不管代表当代哪一部分,也许经验形式不一样,但都在当代范畴。当代不是名词,应该更具包容性。至于“原创”,其实我已经放下原创精神的羁碍,常常有种云在青天水在瓶的自由。一夜风雨,清晨院中落满核桃树的叶,每片叶都是原创,每片叶都可以进博物馆。
当代艺术,语言不再重要,过去这方面的东西已经太丰富,冲击感受太有限了。有时候画面以后的东西,才会使艺术更有力量。比如这个画家并不富有,却资助着贫穷的孩子。这种人文关怀,来自生命本身的理解刻度和距离,让我们觉得离生命近了,喜悦便多了。
石潭:甚至藏家现在看一个画家,也不再只注意他画面的质量了,会考虑到他更综合的素养,比如作人的,甚至身体的、兴趣方面的。
陈羲:最初常把来访的客人画下来,觉得他们是与我有关的,跟我花了时间在一起度过一段光阴的,不能随着这个人离开不留下一点痕迹,不再关注他和自己的曾经。这个灵感来自于有一次看日本一个电影,茶道后客人离开,他送到门口还不算完,久久立在门前目送客人消失,这样虔诚的模样,让人感觉他作人厚一点。
这是对待别人,还有对待自己也要厚。有句话叫作,爱敌人像爱自己的眼睛一样,接受现在的自己爱自己,接收了问题才能从问题中出来。
我喜欢尝试不同材料,在纸上画,在柜子上画,也会和朱乒合作调剂一下,一般我画无,她画有。喜欢下棋、打羽毛球,兴趣很多,身体很健康。呵!
石潭:和陈羲打过几次球,作拍搭或者作对手。开始的感觉是很凶猛,后来发现并不刁钻,球友们给他的评价是——打球不讲阴谋。都说球品如人品,人品如艺品。每当看到他热心的把他的朋友介绍我们,把我们介绍给他的朋友,就会想起他的画,直白到不必要去解读。这篇记录给他看时,他说有差距但愿不用改,又和他追求的偶发配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