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老话说:“人生三大苦,晒盐打铁磨豆腐。”随着时代的变迁,打铁行业早就衰落,磨豆腐已用机器,唯独晒盐,工艺几乎还是传统的,尽管盐场的设施已大大改善。靠天吃饭,是所有晒盐工的共识。他们的收成与天气紧密相连。
梅山盐场曾是我市最大的盐场之一,鼎盛时员工达到5000多人。如今的梅山岛,晒盐已不再是主要产业,虽然盐场依旧,但规模小了许多。从1958年建场至今,梅山盐场走过了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晒盐工也换了一茬又一茬。阳光下,盐田上,他们辛勤地劳动着,串串汗珠换来白盐颗颗。
这里曾经很繁荣,最多时达到5000多人,许多人以自己是盐场工人而自豪
在梅山盐场办公室,记者采访了盐场负责人之一陈世恩。陈世恩从18岁开始进盐场,至今已有28年。他说,当时的梅山盐场好比是宁波的黄埔军校,从这里出来的好多干部,后来都在一些单位担任重要职位。许多人都以自己是盐场工人而自豪。
陈世恩进入梅山盐场时是临时工。从挑盐开始,七八十公斤的一担盐压在肩上,觉得很沉。一天下来,累得直不起腰。苦是明摆着的,但当时能从农家走出来当工人,每个月能拿固定工资,在村里人看来是莫大的荣幸。陈世恩说,力气是练出来的。因为年轻,也因为难得的机会,再加上穷人家的孩子本身就吃得起苦。几个月后,满满一担盐挑在肩上,陈世恩已走得稳稳当当了。
旺季时一天要挑20多担,陈世恩说,每年八九十月是旺季,烈日下,出卤、旋盐、挑盐等工作劳动强度都很大。由于工作努力,还在做临时工时,陈世恩就当了滩长。一副滩大约90亩,有4个工人。到1985年时,他成了组长,管理5副滩。就这样,一步步走过来。尽管现在已进了领导层,但他仍经常去盐场转转。
在现在的梅山盐场,陈世恩算是老员工了。他没经历过最热火朝天的年代,但他经常听前辈们讲起建场初期的情景。梅山盐场是市重点企业,1957年下半年筹建,1958年6月25日成立;最盛时,5000多人来到梅山围垦造田,72天时间就造成了十里长塘。除了盐场外,还有盐化厂,后来还有砖窑厂等。
记者在现场看到,盐滩边上垒着一座座盐垛,用帆布等盖得严严实实。陈世恩说,2003年是梅山盐场出盐最多的一年,达到22000多吨。现在3500亩左右的盐田,基本保持20000吨的产量。
我们把青春和汗水都给了盐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凝聚着我们的感情
景小明也是梅山盐场现在为数不多的老员工之一。1970年,他离开市区,来到这里,那年他17岁。他在梅山安了家,梅山的一切与他的生活息息相连。
他带着记者走进盐滩,介绍晒盐的一道道工序。他说,晒盐的工艺还是很原始,变化不大。除了抽海水由手工操作改成电动、盐滩用上了薄膜外,其他手艺几乎是几百年没变过。
旋盐是最苦的,景小明指着盐田中的一个“标志”说。伏天时,水份蒸发很快,要使盐粒精细,就用专用工具把海水旋均匀。以标志为中心,沿着盐滩转圈。半小时一次,一天要旋上十二三次,而且是在烈日下。景小明等人都是在这样的出卤、旋盐、挑盐中送走青春,两鬓上了霜花。
晒盐靠天吃饭,最怕下雨。以前雨来时,工人们会急急忙忙进滩,保护半成品,现在只需把薄膜一拉,两边合上就是。为减轻工人劳动强度,盐场也在不断投入,以改善工作环境。但盐属于国家专控商品,利润本身就少,基础设施的投入加大了成本,这也或多或少影响了员工的收入。
景小明说,他刚工作时,每月工资是25元,还有4元钱的海岛补贴,再加上2元钱的粮贴,这在当时也算得上是高收入了。但现在其他行业的工资都在涨,而盐场工人的收入“波动”不大。
现在梅山盐场的员工只有100多人了,包括一些临时工,盛景已不再。大会堂、办公室、寝室楼等都现出陈旧的颜色。造这些房子时,我们的热情多么高涨,人人都参与建设,景小明说。那时盐场有很多年轻人,每天出工前,学习半小时;课间要做广播操,月底要评积极分子;场里经常组织篮球赛、乒乓赛,盐场还有自己的文艺宣传队;这里连晚上也充满了欢笑声。工作虽苦,但这些年轻人的生活很充实。
现在盐滩周围已长出了杂草,老员工一批批退休了,盐场的低收入吸引不了年轻人。现在盐场做工的大多是一些当地农民,而且上了年纪,还有一些外来员工。
梅山岛开发已启动,盐场新老员工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梅山盐场现有外来员工40多人,其中不乏优秀者。张碎刚就是其中一个,由于工作出色,他成为盐场的签约员工。
张碎刚来自安徽,15岁那年便出外打工,在陕西做过拉煤工。他身体好又勤快,拉煤的“业绩”往往比同伴们好。
来北仑纯属偶然。15年前,张碎刚的妹妹来北仑打工,他也跟着来了。后来,妹妹成了梅山人的媳妇,他也带着妻儿上了梅山岛。他当过烧窑工,后来进了梅山盐场。由于长期露天作业,张碎刚的皮肤已呈古铜色。以前不是这样的,张碎刚说,在地下挖煤时,不知道白天和黑夜,上了地面反而不习惯。那时皮肤是黑黑的,让煤给染的。
在盐场几年,他已成为一个熟练的晒盐工。他穿着雨靴,在盐堆上垛盐,动作很麻利。他现在每月的收入是1000元左右,还有养老金。他的一双儿女在读书,妻子在一家企业烧饭,收入比较低。张碎刚感到生活压力很大,他已40岁了,虽然身体很好,但现在他觉得,光凭力气吃饭还不够,要有文化。张碎刚说,自己就吃了没文化的亏。
对未来,张碎刚考虑最多的是两个孩子。女儿读的是职高,他到处向人请教,女孩子读哪门专业以后就业容易一些;他也希望读初三的儿子能考上好的高中。只要孩子们能读好书,他再苦再累也不怕。
和张碎刚一样,梅山盐场的外来员工们都住在场里的集体宿舍里,只需支付水电费。在这里,来自各地的员工连同他们的家属暂时摆脱了思乡的烦恼。宿舍楼外墙虽已陈旧,但阳台上晒出的大大小小的衣服,在告诉着人们这里仍显出生气。
梅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这个家带给他们宁静和安定。许多人已融入当地,如张碎刚的儿女们一口宁波话和当地人没啥区别。张碎刚也和许多梅山人一样,早早起床去工作,回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梅山岛开发已启动,梅山盐场未来如何?这是许多老员工目前在想的问题。梅山岛上除了梅山盐场外,还有七星涂等3个集体盐场,共计11000亩,大约还有400多人从事着盐业生产。现在七星涂盐场已经关闭,还有两个也将于明年关闭。对于开发,很多晒盐工各有心情,但一点可以肯定,明天会更美好。
太阳西下,整齐划一的盐田发出柔和的光。盐工们陆陆续续收工,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也照在他们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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