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黄宗英”,电话中的声音妩媚中略带沙哑,听记者自报家门后,黄宗英笑着说:“啊,是娘家来人了。”也许是沾了这“娘家”的光,老人爽快地答应接受采访。
“我是翘黄毛”
电话中,黄宗英说起正在画的一幅“自画像”孩子般地乐不可支,她说:“我要画一个最丑的,我没颜料,我用化妆品画,‘我是小斜眼,黑炭条,翘黄毛……’”不过当黄宗英打算记下记者的电话号码时,电话里却传来“嘿哟”“嘿哟”的声音。原来,家中的小保姆去“小西天”旧居找老照片去了,她是独自在家,因为左半边偏瘫,所以动起来有点困难。
昨天下午,走进黄宗英的家,一眼就看到那一头熟悉的白发。“我的声带坏了”黄宗英有些伤感地说。上世纪七十年代,她得了甲状腺囊肿,当时医生劝她开刀,并告诉她开完刀“最多声音有点哑”,可黄宗英有一个愿望,等老了,不能到处跑了,要录制一些有声读物,把自己喜欢的和自己写的文章录下来。为了这一点,黄宗英坚决不肯动手术。
去年,老人发现两条胳膊都开始发紫,到医院检查后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囊肿“惹的祸”,无奈只得动了手术,因为囊肿已经长到鸭蛋大小,所以动手术的时候难免要碰到声带,使声带受了伤。现在老人说话相当吃力,“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恢复,我真希望还能给小朋友们讲故事。”
滚石不生苔
书桌上放的是老人写的几张毛笔字,最左边的一张上写着“滚石不生苔”,老人说这就是今天要说的主题。
她每天早上6点多起床,6:30左右听“空中英语”,7点吃早饭,8点看电视里的少儿健身操,老人最喜欢看的是央视科技频道。“我不是为了接待外宾或者要到美国去才学英语的”,老人笑着解释说,“就像吃东西,吃西红柿不是为了脸红。”老人说学英语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记忆力,现在年纪大了,记性大不如前了,每天就算记住一个单词也是一种胜利。
屋里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些老照片,山东教育出版社要出一本黄氏兄妹相片集,所以老人正在准备资料。除了这本兄妹合集外,黄宗英还在为一本名为《黄宗英自述》的书作准备。
人间重晚晴
谈话间,自然说起冯亦代先生。黄宗英老人告诉记者,冯先生现住在危重病房,已经不可能再出那病房了,不过医生都说冯先生的生命力极强。老人说,一次去看望冯先生,发现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似乎谁也不认得,当时还以为冯先生过不了这一关了。可是过了几天再去看望他时,他一见黄宗英就显出十分兴奋的样子,黄宗英告诉他,如果听明白的话就捏捏自己的手,结果冯先生就一直不停地捏黄宗英的手。说到这里,老人的眼中柔情似水。
身体很虚弱
记者发现其实她的身体相当虚弱,每说几句话就要停一下,一旁还放着氧气机。老人得的是腔隙性脑梗死,老人说:“我现在跟你说话,说不定你一走我就会昏倒。”记者猛地想起前一天给老人打电话时,老人提起“今天是惊蛰,我是属小蚂蚁的,所以今天浑身都疼”,当时还以为老人开玩笑呢,此时才明白她说的是实情。
为了母亲的身体,老人的女儿定了个规矩,来客只能待5分钟,连弟弟也不能例外。说到这儿黄宗英笑着说:“我说儿子来可以多待一会儿,15分钟吧,要不然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进来5分钟就出去,人家还以为是入室抢劫呢。”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因为行动不便、病痛缠身,老人现在很少出门了。尽管如此,她依然乐观,在记者为黄宗英拍照时,她“得意”地说:“你可以告诉上海的读者,我虽然虚岁80了,但脸上没有老人斑。这都是乐观的缘故。”
走出黄家,已近中午时分。想起黄宗英老人很喜欢的一段话:“冰山所以美,因为八分之七在水面下。我不是冰山,我唯愿化为一座静态的活火山,只要你心头的火苗还在燃烧,你会感觉到我在你身边。”
这个病弱的老人,果真如一座静态的活火山,内在的力量让人不得不服。
本报记者王剑虹(本报北京今日电)
黄宗英:1925年生于北京,女演员,作家。
1941年,先后在上海职业剧团、国华剧社、北平南北剧社任演员,1947年从影,先后主演电影《追》、《幸福狂想曲》、《街头巷尾》、《丽人行》等。
新中国成立后,任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拍摄《家》、《聂耳》、《为孩子们祝福》、《花轿泪》等影片,并创作《平凡的事业》、《六十年代第一春》等电影剧本。所作的《大雁情》、《美丽的眼睛》、《桔》等报告文学,分别获得1979——1980年、1980——1982年、1983——1984年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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