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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故事系列
 
磨难见信义

【原文】

孔子厄于陈、蔡,从者七日不食,子贡以所赍货,窃犯围而出,告籴于野人,得米一石焉。颜回、仲回炊之于坏屋之下,有埃墨堕饭中,颜回取而食之,子贡自井望见之,不悦,以为窃食也,入问孔子曰:「仁人廉士,穷改节乎?」孔子曰:「改节,即何称于仁廉哉?」子贡曰:「若回也,其不改节乎?」子曰:「然。」子贡以所饭告孔子,子曰:「吾信回之为仁久矣,虽汝有云,弗以疑也,其或者必有故乎?汝止,吾将问之。」召颜回曰:「畴昔,予梦见先人,岂或启佑我哉?子炊而进饭,吾将进焉。」对曰:「向有埃墨堕饭中,欲置之则不洁;欲弃之,则可惜,回即食之,不可祭也。」孔子曰:「然乎?吾亦食之。」颜回出,孔子顾谓二三子曰:「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二三子由此乃服之。

——《孔子家语·在厄第二十》

【白话】

有一次,孔夫子与众弟子们在陈、蔡的地方被围困,连续困了七天,没有食物可以吃。弟子们被饿了七天,个个面黄肌瘦,有的弟子,心中因此而忧虑。但此时,孔夫子依然每天不断地学习,弦歌不绝,没有一丝毫的埋怨与担忧。

子贡见同学们如此饥饿困顿,便用自己身上的财物,突破重围,到外面换了少许的米回来,希望给大家解解饥。人多米少,颜回与子路便找了一口大锅,在一间破屋子里,开始为大家煮稀粥。子路有事离开了一会儿,恰好此时,子贡从井边经过,一扭头,正好看到颜回拿了一小勺的粥往嘴里送。子贡看了有些不高兴,但他没有上前质问颜回,而是走到了夫子的房间。

子贡见了夫子,行礼后,问夫子:「仁人廉士,穷改节乎?」

孔子回答道:「改节,即何称于仁廉哉?」如果在穷困的时候,就改变了气节,那怎么还能算是仁人廉士呢?

子贡就接着问夫子:「像颜回这样的人,该不会改变他的气节吧?」

夫子很明确地回答子贡:「当然不会。」子贡便将看到颜回偷吃粥的事,告诉了夫子。

夫子听后,并没有很惊讶,说道:「我相信颜回的人品已经很久了,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怀疑他,可能其中有什么缘故吧,你不要讲了,我先问问他。」于是,夫子便召了颜回来,对他说:「我前几天梦到了自己的祖先,想必是要护佑我们吧?你粥做好了之后,我准备先祭祀祖先。」颜回听了,马上恭敬地对夫子说:「夫子,这粥已经不可以用来祭祀先祖了。」孔子问:「为什么呢?」颜回答道:「学生刚才在煮粥的时候,粥的热气散到了屋顶,屋顶被熏后,掉了一小块黑色的尘土到粥里。它在粥里,就不干净了,学生就用勺子舀起来。要把它倒掉,又觉得可惜,于是便吃了它。吃过的粥再来祭祀先祖,是不恭敬的啊!」

孔子听后说:「原来如此,如果是我,那我也一样会吃了它的。」

颜回退出了之后,孔子回头对着几位在场的弟子们说:「我对颜回的信任,是不用等到今天才来证实的。」几位弟子由此受到了深刻的教育,非常信服。


君子以剑自卫乎 

【原文】

子路戎服见于孔子,拔剑而舞之曰:「古之君子,以剑自卫乎?」孔子曰:「古之君子,忠以为质,仁以为卫,不出环堵之室,而知千里之外。有不善则以忠化之,侵暴则以仁固之,何持剑乎?」子路曰:「由乃今闻此言,请摄齐以受教。」

——《孔子家语·好生第十》

【白话】

有一天,子路身着戎装,全副武装地来拜见孔子,见到夫子后,拔起剑就舞了起来,问:「夫子,古时的君子,也是用剑来自卫的吧?」

孔子答道:「古时的君子,以忠义为人生追求的目标,用仁爱作为自己的护卫,虽然不出窄小的屋子,却知道千里之外的大事。有不善的人,就用忠信来感化他;有暴乱侵扰的人,则用仁义来使他们安定。这样,又何须持剑使用武力呢?」

子路听了非常的敬佩,感慨道:“啊!我今天才听到这样的话,我愿从今以后,至诚恭敬地向您求教啊!”


智者寿? 仁者寿?

【原文】

哀公问于孔子曰:「智者寿乎?仁者寿乎?」孔子对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其命也,行己自取也。夫寝处不时,饮食不节,逸劳过度者,疾共杀之;居下位而上干其君,嗜欲无厌而求不止者,刑共杀之;以少犯众,以弱侮强,忿怒不类,动不量力者,兵共杀之。此三者,死非命也,人自取之。若夫智士仁人,将身有节,动静以义,喜怒以时,无害其性,虽得寿焉,不亦可乎?」

——《孔子家语·五仪解第七》

【白话】

有一次,哀公向孔夫子请教,问:「夫子,是聪明有才智的人比较长寿,还是心地仁慈、厚道的人比较长寿呢?」

孔子回答道:「是这样的。人有三种死,并不是他寿命到了,而是自己折损掉的。比如起居没有定时,饮食没有节制,时常让身体过度疲劳或无限度地放逸。这些都是因自己不懂得爱惜身体,使身体受到损伤,这样,疾病就可以夺去他的性命。第二,居下位的人却无视君王,以下犯上;对于自己的嗜好欲望,不肯节制,贪求无厌。这样的人,刑罚也能夺去他的寿命。再者,人少却去冒犯人多的人;自己弱小,却还要去欺辱强大;忿怒时不懂得克制自己,意气用事;或者不自量力,不计后果地行动。这样,刀兵战事就可以让他夭折。像这三种情况:『病杀、刑杀、兵杀』,是死于非命,也是咎由自取的。而仁人廉士,他们行动有节,合乎道义,喜怒适时,立身行事有操守,懂得培养自己高尚的性情,这样他们得享长寿,不也是合乎道理的吗?」

执法以公居心以仁

【原文】

季羔为卫之士师,刖人之足,俄而卫有蒯聩之乱,季羔逃之,走郭门,刖者守门焉,谓季羔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踰。」又曰:「彼有窦。」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于此有室。」季羔乃入焉。既而追者罢,季羔将去,谓刖者:「吾不能亏主之法,而亲刖子之足矣。今吾在难,此正子之报怨之时,而逃我者三,何故哉?」刖者曰:「断足,因我之罪,无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后臣,欲臣之免也;臣知狱决罪定,临当论刑,君愀然不乐,见君颜色,臣又知之,君岂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悦君也。」

孔子闻之曰:「善哉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则树德,加严暴则树怨,公以行之,其子羔乎!」

——《孔子家语•致思第八》

【白话】

孔子的弟子高柴,字季羔,也叫子羔,憨直忠厚,在春秋时期,担任卫国的刑官,为官清廉,执法公平。

有一次,有一个人犯了法,季羔按刑法,下令砍掉了他的脚。不久,卫国里发生了卫灵公之子蒯聩称兵作乱之事,季羔因此逃了出来。当季羔逃到了城门口时,竟发现守城门的人,恰是那位被他砍掉脚的人。这位守城人,一看是季羔,不但没有借机抓他,反告诉季羔说:「那边有一个缺口,可以跳出城去。」季羔答道:「君子是不会去踰越围墙的。」守城人停了一下,想了想,又告诉季羔说:「在那边有一个小洞,也可以爬出城外。」季羔又答道:「君子是不会从洞里钻着出去的。」搜捕的人眼看着就要到了,危急之下,守城的人左右看看,马上告诉季羔说:「这有一间房子,先生您或许可以先藏一下。」于是季羔就躲进了房子里。 过了不久,追捕的人停止了搜索,季羔也得以安全了。

当季羔正准备从那里离开时,心中感谢守城的人,对他说道:「我不能违背法令,亲自下令砍了你的脚,如今我在危难之中,这正是你报仇的好时机,你反而三次让我找机会逃走,这是为什么呢?」

守城人说:「砍了我的脚,是因为我犯了罪,这是无可奈何之事。可那时,您按法令来治我的罪,叫行刑的人先砍别人的,再砍我的,是希望我能得到机会侥幸赦免啊!我知道案情已经查明,罪行也已判定了,可等到要宣判定刑的时候,您那忧愁的样子,都显现在了脸上,我是看在眼里的,难道您对我有什么偏爱吗?上天诞生了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本来就应该如此啊,这便是我敬重您的原因。」

孔子听说了此事,不免赞叹道:「季羔真是善于为吏啊,同样是执行法令,思想着仁爱宽恕就可以树立恩德,若加以严酷暴虐就要结成仇怨。秉公办事,仁爱存心,这是子羔的做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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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迷忘身

【原文】

哀公问于孔子曰:「寡人闻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诸?」孔子对曰:「此犹未甚者也,甚者乃忘其身。」公曰:「可得而闻乎?」孔子曰:「昔者,夏桀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忘其圣祖之道,坏其典法,废其世祀,荒于淫乐,耽湎于酒,佞臣谄谀,窥导其心;忠士折口,逃罪不言,天下诛桀而有其国,此谓忘其身之甚矣。」

——《孔子家语•贤君第十三》

【白话】

哀公有一回问孔子说:「寡人听闻,有很健忘的人,在搬迁的时候,竟连自己的妻子也忘了,真有这样的事吗?」

孔子回答道:「这还不算是很健忘的,还有更健忘的人,连他自身也忘了。」
哀公听了很奇怪,会健忘到忘了自身?于是好奇地向夫子请问:「先生您能说给寡人听听么?」

孔子于是答道:「从前,夏朝的桀王,他享有天子的尊贵,拥有四海的财富,却丢弃了他的圣祖夏禹的道德,破坏了禹的典章制度,废弃其世代的祭祀,过度地荒淫享乐,沉迷于酒色之中。阿谀的奸臣,便暗中窥察他心中的欲望,逢迎他的嗜好,使他更为堕落。忠直的臣子,为逃避无端的刑戮迫害,却封住了自己的口不敢劝谏,民不聊生,于是天下的人起而杀了他,夏朝也因此灭亡,这不是连他本身都忘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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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可不学

【原文】

子路见孔子,子曰:「汝何好乐?」对曰:「好长剑。」孔子曰:「吾非此之问也,徒谓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学问,岂可及乎?」子路曰:「学岂益哉也?」孔子曰:「夫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士而无教友则失听。御狂马者不释策,操弓不反檠,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哉?毁仁恶仕,必近于刑,君子不可不学。」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柔自直,斩而用之,达于犀革,以此言之,何学之有?」孔子曰:「栝而羽之,镞而砺之,其入之不亦深乎?」子路再拜曰:「敬而受教。」

——《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第十九》

【白话】

一回,子路拜见孔子,孔子问他道:「你有什么爱好呢?」

子路回答说:「我喜欢长剑。」

孔子笑着说:「我问的不是这个,是说以你本身的才能,再加以努力学习,还有什么达不成的吗?」

子路疑惑,问道:「学习有什么好处呢?」

孔子说:「为人君者如果没有忠直劝谏的大臣,则会偏失正道;士君子如果没有善于开导劝谏的朋友,容易偏听偏信。驾驭烈马不可以轻易丢掉手中的鞭子;操持一把良弓,也要反复在正弓之器上加以调整。木料有了绳墨的校正则可变直,人能接受劝谏更加有智慧。虚心接受教导,有疑就请教询问,怎会不贯通事理呢?毁谤仁德,憎恶官长,必然近于刑罚之路,君子不可以不学习啊!」

子路仍不能体会,又问说:「在南山有一种竹子,不必揉制加工便是直的,砍了拿来使用,锋利得可以贯通犀牛的皮革。以这样的情形来看,天生就有才能的人,还需要什么学习呢?」

孔子说:「假如拿这箭在箭末发弦的地方装上箭翎,箭头磨得更加锋利,不就可以射得更深了吗?」

子路听后,心服口服,不由得敬佩夫子的见识,于是恭恭敬敬地向夫子拜了又拜,说道:「弟子恭敬地领受您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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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 学

【原文】

孔子兄子有孔蔑者,与宓子贱偕仕,孔子往过孔蔑而问之曰:「自汝之仕,何得何亡?」对曰:「未有所得,而所亡者三:王事若龙,学焉得习,是学不得明也;俸禄少,饘粥不及亲戚,是以骨肉益疏也;公事多急,不得吊死问疾,是朋友之道缺也。其所亡者三,即谓此也。」孔子不悦。往过子贱,问如孔蔑,对曰:「自来仕者,无所亡,其有所得者三:始诵之,今得而行之,是学益明也;俸禄所供,被及亲戚,是骨肉益亲也;虽有公事,而兼以吊死问疾,是朋友笃也。」孔子喟然谓子贱曰:「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则子贱焉取此?」

——《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第十九》

【白话】

孔子的哥哥有个儿子叫孔蔑,与孔子的弟子宓子贱当时同在做官。

孔子有一次,前去看望孔蔑,向他问道:「自从你做官以来,有什么收获,什么损失吗?」

孔蔑向夫子答道:「没有什么收获,却有三个损失:做官以后,公事纷至沓来,所学的没有时间去温习它,学问更加荒芜了;俸禄微少,亲戚们得不到一碗稀饭的帮助,与我越加疏远了;公事往往很急迫,就连吊唁死者、慰问病者的时间都没有,因此朋友之间交情也淡漠了。这就是我做官以来的三个损失。」孔子听后不高兴。

后来,孔子去探望弟子宓子贱时,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宓子贱答道;「自从弟子来这里做了官,并没有什么损失,却得到了三个益处:其一,过去从书本上读到的知识,如今能够在施政中得到运用,因而对所学的更加明了;其二,有俸禄可以帮助亲戚们,故亲人与我更加亲密了;其三,虽然公事繁忙紧迫,但仍兼顾对死者的吊唁与生者的慰问,因而朋友之间的友谊反越加深厚了。」

孔子听了深有感慨地对宓子贱说:「真是君子啊!鲁国要是没有君子的话,子贱你又怎么学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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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恕三思

【原文】

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亲不能孝,有子而求其报,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顺,非恕也。士能明于三恕之本,则可谓端身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思,不可不察也。少而不学,长无能也;老而不教,死莫之思也;有而不施,穷莫之救也。故君子少思其长则务学,老思其死则务教,有思其穷则务施。」

——《孔子家语•三恕第九》

【白话】

孔子说:「君子有三个方面要心存宽厚:有君主不能忠心奉事,有部属却随意地使唤,这不是宽厚之人;对父母不能力尽孝道,有孩子却要求他回报恩德,这也不宽厚;有兄长不能够尊敬,有弟弟却要求他顺从自己,同样不宽厚。一个人能明白忠于君、孝于亲、悌于兄,是宽厚的根本,则可以端正自己了。」

孔子又说道:「君子有三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不可不仔细省察。年轻时不努力学习,年纪大的时候便没有能力;年老时不愿推广教化,去世以后,就没有人怀念;富贵时不肯施舍,穷困了便没有人来帮助。所以君子在年轻时,考虑到将来年长,力求能够多学一点;年老时,考虑到将不久于世,便力求能多教授一些;富有时,考虑到贫困的艰难,故力求能多施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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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舜何冠

【原文】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昔者,舜冠何冠乎?」孔子不对。公曰:「寡人有问于子,而子无言,何也?」对曰:「以君之问,不先其大者,故方思所以为对。」

公曰:「其大何乎?」孔子曰:「舜之为君也,其政好生而恶杀,其任授贤而替不肖。德若天地而静虚,化若四时而变物,是以四海承风,畅于异类,凤翔麟至,鸟兽驯德。无他也,好生故也。君舍此道而冠冕是问,是以缓对。」

——《孔子家语•好生第十》

【白话】

鲁哀公有一次问孔子说:「以前,舜王是戴什么样的帽子呢?」

孔子没有马上回答,哀公便问道:「寡人向您请教,为何您不说话呢?」

孔子作礼答道:「因为君上提的问题,并不是将大的方面放前面,所以臣正考虑如何回答。」

哀公听了奇怪,问道:「那大的方面是什么呢?」

孔子说:「舜帝在做君王的时候,其政爱惜生民,不忍刑戮杀害。在任命官吏上,选举贤能。他的德行犹如天之高,地之厚,而又宁静谦虚;教化如四时,使万物生长。所以四海接受舜帝的教化,即使传至边远的少数民族也畅行无阻。于是,凤凰和麒麟此类瑞兽出现在境内,连鸟兽也驯服于他的威德。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他好生啊!君上舍掉这些大的方面,却只问舜王戴什么帽子,臣因此才没能及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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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欲养而亲不待

【原文】

孔子适齐,中路,闻哭者之声,其音甚哀。孔子谓其仆曰:「此哭哀则哀矣,然非丧者之哀矣。」

驱而前,少进,见有异人焉,拥镰带素,哭者不哀。孔子下车,进而问曰:「子,何人也?」

对曰:「吾,丘吾子也。」

曰:「子今非丧之所,奚哭之悲也?」

丘吾子曰:「吾有三失,晚而自觉,悔之何及!」

曰:「三失可得闻乎?愿子告吾,无隐也。」

丘吾子曰:「吾少时好学,周遍天下后,还丧吾亲,是一失也;长事齐君,君骄奢失士,臣节不遂,是二失也;吾平生厚交,而今皆离绝,是三失也。夫树欲静而风不停,子欲养而亲不待,往而不来者,年也;不可再见者,亲也。请从此辞。」遂投水而死。

孔子曰:「小子识之,斯足为戒矣。」自是弟子辞归养亲者十有三。

——《孔子家语•致思第八》



【白话】

孔子在前往齐国的路上,走半路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哭,声音显得很悲哀。孔子对驾车的人说:「这哭声,虽然听起来很悲哀,却不是家中有人去世的悲痛之声啊!」于是,赶着马车寻声到前面,前进一小段路后,便看到一个不寻常的人,身上挂着镰刀,系着白带,在那里失声痛哭,然而却不是哀丧之哭。

孔子于是下车,上前问道:「先生,请问您是什么人呢?」

那人回答:「我叫丘吾子。」

孔子问:「您现在并不是服丧的时候,为何会哭得这样悲伤呢?」

丘吾子哽咽地说道:「我此生有三个过失,可惜到了晚年才觉悟到,但已经是追悔莫及了。」

孔子便问:「您的三个过失,可以让我听闻吗?希望您能告诉我,不要有什么隐讳啊。」

丘吾子悲痛地说:「我年轻时喜欢学习,可等我到处寻师访友,周游各国回来后,我的父母却已经死了,这是我第一大过失;在壮年时,我侍奉齐国君王,然君王却骄傲奢侈,丧失民心,我未能尽到为人臣的职责,这是我第二大过失;我生平很重视友谊,可如今朋友间却离散断绝了,这是我第三大过失。」

丘吾子又仰天悲叹道:「树木想要静下来,可是风却刮个不停;儿子想要奉养父母,父母却不在了。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是年龄啊;再也不能见到的,是父母啊!就让我从此辞谢这个人世吧!」因此,丘吾子便投水自尽了。

孔子很感叹地对弟子们说:「你们应记着此事,这足以作为我们的借鉴啊!」听了孔夫子的教导,从这以后,学生们告辞孔子而回家奉养父母的达到了十三个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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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己之道

【原文】

孔蔑问行己之道,子曰:「知而弗为,莫如勿知;亲而弗信,莫如勿亲。乐之方至,乐而勿骄;患之将至,思而勿忧。」

孔蔑曰:「行己乎?」子曰:「攻其所不能,补其所不备,毋以其所不能疑人,毋以其所能骄人,终日言,无遗己之忧;终日行,不遗己患,唯智者有之。」

——《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第十九》



【白话】

孔子的侄儿孔蔑,有一次向孔子请教自我修养的方法,孔子说:「知道了却不肯去做,不如不知道;亲近人而不信任他,不如不亲近。欢乐的时候,不要欢乐得过分;忧患的事将要发生时,要考虑清楚而不要忧伤。」

孔蔑问:「修身的方法就是这样吗?」

孔子说:「要学习自己所不能的,要补充自己不足的,不要因为自己不能,就怀疑别人;也不要拿自己能的,在别人面前显耀。说了一整天,不要给自己留下忧患;做了一整天,不要给自己留下祸难。唯有智慧之人,才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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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不非议

【原文】

子路问于孔子曰:「鲁大夫练而杖,礼也?」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谓子贡曰:「吾以为夫子无所不知,夫子亦徒有所不知也。」子贡曰:「子所问何哉?」子路曰。「止,吾将为子问之。」遂趋而进曰:「练而杖,礼与?」孔子曰:「非礼也。」子贡出,谓子路曰:「子谓夫子而弗知之乎?夫子徒无所不知也。子问非也。礼:居是邦,则不非其大夫。」

——《孔子家语•曲礼子夏问第四十三》



【白话】

有一次,子路向孔夫子请教说:「鲁国的一位大夫,在父母周年祭的时候,还拿着哭丧棒,这样做合于礼吗?」孔子回答说:「我不知道啊。」子路听后,不以为然,对子贡说:「我以为夫子无所不知,原来夫子也有不懂得的道理啊。」

子贡听后,问:「您请问夫子的是什么问题呢?」

子路于是将与夫子的对答告诉了子贡,子贡听了,说:「好,您在这稍等,待我替您去问一下吧。」子贡快步到孔子面前,向孔子请问道:「如果在周年祭的时候,还拿着哭丧棒,这样做合于礼吗?」孔子回答:「不合于礼。」

子贡告退后,告诉子路,并对子路说:「您说夫子不知道么?其实夫子真是无所不知啊,只是您问得不合礼罢了。依礼的规定:住在这个国家,便不可非议这个国家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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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治蒲

【原文】

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而宽矣。」至廷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断矣。」

子贡执辔而问曰:「夫子未见由之政,而三称其善,其善可得闻乎?」

孔子曰:「吾见其政矣。入其境,田畴尽易,草莱甚辟,沟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尽力也。入其邑,墙屋完固,树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宽,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清闲,诸下用命,此其言明察以断,故其政不扰也。以此观之,虽三称其善,庸尽其美乎?」

——《孔子家语•辩政第十四》



【白话】

子路治理蒲邑三年后,有一回,孔子路过,走到其境内时,孔子便称赞说:「子路做得真不错,做到了恭谨敬慎而又有信用了。」走到城中时,孔子又称赞说:「子路做得真好,做到了忠信而宽厚了。」到了子路办公衙府内,孔子不由得又称赞说:「子路做得真好啊,做到了明察而又有决断了。」

子贡听了很奇怪,手握着缰绳问夫子:「先生您还没有看到子路的政策与成效,然而却三次称赞他做得好,他做得好的地方,弟子能得以听闻吗?」

夫子说:「我已看到了。走到他的境内,耕地都整理好了,杂草都铲除了,田间的水道也加深了,这是因为他恭谨敬慎又有信用,所以百姓才会尽力去做啊。走到城里时,看到垣墙和屋宇都完好牢固,树木长得很茂盛,这是因为他的政令忠信而宽厚,所以百姓才不苟且马虎啊。走进他的衙门,那里清静闲暇,下面办事的人都很效力、服从命令,这是因为他明察一切,而又非常果断,所以他的政令没有扰民啊。从这些方面来看,即使我连续三次称赞他做得好,又怎能将他的好说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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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人需智慧

【原文】

澹臺子羽有君子之容,而行不胜其貌;宰我有文雅之辞,而智不克其辩。孔子曰:「里语云:『相马以舆,相士以居。』弗可废矣。以容取人,则失之子羽;以辞取人,则失之宰予。」

孔子曰:「君子以其所不能畏人,小人以其所不能不信人,故君子长人之才,小人抑人而取胜焉。」

——《孔子家语•子路初见第十九》



【白话】

澹臺子羽有着君子般的容貌风度,可是他的品性却比不上他的外貌;宰我有着既富文采又很典雅的言辞,可是他的智慧却不及他的口才。孔子说:「俗语有说:『观察马的优劣,要看它的驾车技能;考察人的贤愚,要看他平时的言行。』这话是不能废弃的啊!若以容貌取人,则会在子羽那样的人那儿出错;若以言辞取人,则会在宰我那样的人那儿出错。」

孔子说:「君子因自己不具备某种能力,而心服具有这样能力的人;小人却因自己不具备某种能力,也不信任别人,不让其施展才华。所以君子能够让别人增长才能;小人却压抑别人让自己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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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 孝

【原文】

子贡问于孔子曰:「子从父命,孝;臣从君命,贞乎?奚疑焉?」孔子曰:「鄙哉!赐,汝不识也。昔者明王万乘之国,有争臣七人,则主无过举;千乘之国有争臣五人,则社稷不危也;百乘之家有争臣三人,则禄位不替;父有争子,不陷无礼;士有争友,不行不义。故子从父命,奚讵为孝?臣从君命,奚讵为贞?夫能审其所从之谓孝之谓贞矣。」

——《孔子家语•三恕第九》



【白话】

一回,子贡向孔夫子请教说:「子女听从父亲的吩咐办事,是孝;那臣子遵照君主的命令行事,是忠,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孔子说:「子贡,这样的理解浅薄偏颇了,你不知道啊。过去那英明的天子,有七位直言敢谏的臣子,主上就避免了错误的举动;诸侯有五位直言敢谏的臣子,可保国家社稷,诸侯国可免于危难;卿大夫有直言敢谏的臣子三人,爵位便能保持;父亲有敢于劝谏的儿子,就不会陷于无礼;读书的士人有直言规劝的朋友,就不会做出那不合道理的事情。所以子女完全依照父亲的意志办事,何尝一定是孝?臣子完全遵照君主的命令从事,难道就一定是忠?能详细考察他所遵从的是否得当,这才叫做孝,才叫做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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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无不敬



【原文】

公曰:「寡人愿有言也,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下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焉?」公曰:「寡人实固,不固,安得闻此言乎?寡人欲问,不能为辞,请少进。」孔子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婚,万世之嗣也,君何为已重焉?」

孔子遂言曰:「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出以治直言之礼,以立上下之敬;物耻则足以振之,国耻足以兴之。故为政先乎礼,礼其政之本与?」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必敬妻子也,盖有道焉。妻也者,亲之主也;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是故君子无不敬。敬也者,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支也,敢不敬与?不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本也。伤其本,则支从之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以修此三者,则大化忾乎天下矣。昔太王之道也,如此,国家顺矣。」

——《孔子家语•大婚解第四》



【白话】

有一次,鲁哀公问孔子说:「寡人有一事不明,还是希望先生能有所说明,身穿礼服亲自去迎亲,这礼节也太过了吧?」

孔子听后,正色回答道:「合二姓之好,以续先圣周公的后裔,作为祭祀天地、宗庙和社稷的主人,君王怎么会说太过了呢?」

哀公说:「寡人实是鄙陋得很,若没有这般鄙陋,又怎么能听到这番道理呢?寡人想进一步向您请教,却不知怎样措辞,还请您进一步告诉寡人吧。」

孔子于是回答说:「天地不合,则万物不能生长。诸侯的大婚,关系到子孙万代的接续,怎么会过了呢?」

孔子接着说:「对内而言,君主和后妃可以在宗庙里主持先祖的祭祀,像天上之有日月一样;对外来说,可以处理国家的政教,以建立上下尊卑的礼节。臣下若做了有愧于心的丑事,则可以用礼来挽救他;君王若做了可耻之事,可以用礼来恢复他的形象。所以处理政务,要把礼摆在头等重要的地位。礼,恐怕是政教的根本啊!」

孔子又直接说道:「往古夏、商、周三代明王,一定尊重、爱护自己的妻与子,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妻乃家内之主,子乃祖先之后,岂敢不敬呢?因而,君子无不敬重的。然而谈到敬,最重要的就是敬重自己。因为自己是父母所衍生的支脉,怎敢不敬呢?不敬重自己,就是损害自己的父母;损害父母就是斩伤自己的根本,斩伤根本,则它的枝叶也要跟着受到伤害,甚至死亡。妻、子与本身,是百姓所取法的。只有爱自身以及人之身,爱己子以及人之子,爱己妻以及人之妻,那么深远的教化,则便推广到普天之下了。这也是往昔太王的治国之道啊,能够如此,国家也和顺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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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人解甲

【原文】

孔子之宋,匡人简子以甲士围之,子路怒,奋戟将与战,孔子止之曰:「恶有修仁义而不免世俗之恶者乎?夫诗书之不讲,礼乐之不习,是丘之过也。若以述先生、好古法而为咎者,则非丘之罪也,命之夫!歌,予和汝。」

子路弹琴而歌,孔子和之,曲三终,匡人解甲而罢。

——《孔子家语•困誓第二十二》



【白话】

孔子前往宋国,到了匡地时,由于阳虎曾经施暴力于匡地的人民,孔子与阳虎长得又很相似,于是匡地的人便以为阳虎又来了,赶快报告给匡地的主宰简子。简子听后,马上率领士兵,披上铠甲,驱马前往,将孔子一行人团团围住。

子路生性勇猛,一见匡人围攻,不知何故,非常不悦,拿起兵器便要与他们对战。孔子见了,立即制止子路说:「哪有修行仁义之人,改变不了世俗的凶暴呢?不讲授诗书,不学习礼乐,那是我的过错啊。如果以阐述先王之道,喜欢古代典章制度作为过失,那就不是我的过错了,是命运安排啊。来,你来唱,我来和。」

子路听了夫子之教,便放下兵器,拿出琴开始弹唱起来,孔子于是和着音乐唱起来,其音曲甚哀,唱了三遍之后,匡人知是圣人,并非阳虎,于是脱去战甲,离开了。


在厄不穷

【原文】

楚昭王聘孔子,孔子往,拜礼焉,路出于陈、蔡。陈、蔡大夫相与谋曰:「孔子圣贤,其所刺讥,皆中诸侯之病,若用于楚,则陈、蔡危矣。」遂使徒兵距孔子。孔子不得行,绝粮七日,外无所通,藜羹不充,从者皆病。

孔子愈慷慨讲诵,弦歌不衰,乃召子路而问焉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乎,奚为至于此?」

子路愠,作色而对曰:「君子无所困,意者,夫子未仁与?人之弗吾信也;意者,夫子未智与?人之弗吾行也。且由也昔者闻诸夫子:『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今夫子积德怀义,行之久矣,奚居之穷也?」

子曰:「由!未之识也。吾语汝:汝以仁者为必信也,则伯夷、叔齐,不饿死首阳;汝以智者为必用也,则王子比干不见剖心;汝以忠者为必报也,则关龙逢不见刑;汝以谏者为必听也,则伍子胥不见杀。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学深谋,而不遇时者众矣,何独丘哉?且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是以晋重耳之有霸心,生于曹、卫;越王句践之有霸心,生于会稽。故居下而无忧者,则思不远;处身而常逸者,则志不广,庸知其终始乎?」

子路出,召子贡,告如子路。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贬焉?」

子曰:「赐,良农能稼,不必能穑;良工能巧,不能为顺;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不必其能容。今不修其道而求其容,赐!尔志不广矣,思不远矣。」

子贡出,颜回入,问亦如之,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国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后见君子。」

孔子欣然叹曰:「有是哉,颜氏之子。吾亦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孔子家语•在厄第二十》



【白话】

楚昭王向孔子通问致意,孔子前往,想要答拜楚昭王。当行进到陈国与蔡国之间时,陈、蔡两国的大夫互相谋划着说:「孔子乃当今圣贤,所揭露与嘲讽都正中诸侯各国的弊病。如果他为楚国所用,那陈国和蔡国就危险了。」于是派出步兵将孔子阻止在路途中。孔子和众弟子没有办法前行,以致绝粮七日,与外面也无法往来,就连粗劣的食物都不够充饥,随从很多弟子因此很忧虑。然而此时,孔子却愈加意气风发地谈论讲习,授业不倦,还弦歌不断,丝毫不受影响。

一日,夫子将子路召过来问道:「《诗经》上说:『不是野牛也不是老虎,总是沿着空旷的原野在走。』难道我所坚守的大道错了吗?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子路听了很不高兴,变了颜色答道:「有德的君子是不会困乏的,今天这样子,或是夫子还未达到仁的境界吧?所以别人才不信任我们啊;或者,是夫子还未达到智慧的境界吧?所以别人才不让我们前进。我以前听夫子说过:『为善之人,老天必定报之以福,为恶之人,老天必定报之以祸。』现在夫子长久累积德行,心怀仁义,已经力行很久了,却为何还会处于如此困窘的地步呢?」

孔子听了子路的疑惑,便为子路开解说道:「子路啊,你还没有认识到呢。且让我来告诉你:你如果以为仁爱之人必能获得信任,那么伯夷、叔齐就不会饿死在首阳山了;如果你以为有智慧的人必定会为诸侯所用,那么王子比干就不会被剖心而死了;如果你以为忠诚之士必定得到好报,那么关龙逢就不会遭到刑戮了;如果你以为直言劝谏,他人必定听从,那么伍子胥也不会被赐死了。由此看来,一个人能否遇到良好机缘,是时机的问题;一个人贤与不肖,则是他的才能问题。君子博学且有甚深的谋略,但是怀才不遇的却大有人在,岂仅仅只有我一人呢?而且芝草幽兰生于深林之中,并不会因为没有人欣赏就不散发芬芳;君子修身养性,成就道德学问,也不会因为穷困而改变节操。尽力而为是人的本分,生死富贵是命运的安排。因此,晋国公子重耳有建立霸业的思想,是因为被卫国与曹国羞辱。越王句践有建立霸业的思想,是因为会稽之围。故身处下位无忧无虑之人,心思不会太远大;对待自己没有什么目标,好逸恶劳,志向不会深广。如此,怎会晓得他将来结局如何呢?」

子路听了有所领会,于是向夫子辞谢而出。

孔夫子便又召了子贡进来,像问子路一样地问他。子贡说:「夫子您的大道至大至深,因此天下没有地方可以容纳夫子啊!夫子何不稍稍压低一点标准呢?」

孔子听了,说道:「子贡啊!一个好的农夫能种植庄稼,却不一定能够收获;良工巧匠能制作精巧的器具,却不一定能尽如人意。君子能够修养道德,处理好政务,也不一定能被别人接受。如今我们不能修养道德,却寻求容身之所,子贡啊,你的志向还不广大,思虑还不够深远啊!」

子贡听后,也感到自己的不足,于是拜谢夫子而出。

待颜回进来,孔子也像问前两位一样问他。颜回说:「夫子的大道至大至深,天下没有能够容纳之所;虽然如此,夫子还是尽力推行大道,这个世间不能用夫子,是诸侯的耻辱啊,夫子您有什么问题呢?正是因为世间容纳不下,方才显出君子的本色啊。」

孔子听了颜回的话,非常欣慰,感慨道:「有这样一位学生,颜氏之子啊,假使你有很大的资财,我愿意为你辅佐,多么志同道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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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以行言

【原文】

颜回问于孔子曰:「小人之言有同乎?君子者,不可不察也。」孔子曰:「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故君子为义之上,相疾也,退而相爱;小人于为乱之上,相爱也,退而相恶。」

——《孔子家语•颜回第十八》

【白话】

颜回问孔子说:「小人说的话有什么共同特点吗?作为君子,不能不加以分辨啊。」

孔子回答说:「君子用自己的行动来说话,小人则靠自己的口舌来说话。所以君子站在道德仁义的基础上,当面互相劝诫,过后还是非常亲近的。小人却站在共同作乱的基础上,看起来互相亲昵,转过背来就互相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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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德风

【原文】

初,鲁之贩羊有沈犹氏者,常朝饮其羊以诈市人;有公慎氏者,妻淫不制;有慎溃氏,奢侈逾法。鲁之鬻六畜者,饰之以储价。及孔子之为政也,则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越境而徙。三月,则鬻牛马者不储价,卖羊豚者不加饰,男女行者别其途,道不拾遗,男尚忠信,女尚贞顺,四方客至于邑,不求有司,皆如归焉。

——《孔子家语•相鲁第一》

【白话】

以前,鲁国有个叫沈犹氏的羊贩,他常常在早上用水把羊灌得饱饱的,以此来增加羊的重量,诈骗市民。有个叫做公慎氏的,妻子淫乱,他也听任妻子放荡不加制止。有个叫慎溃氏的,生活十分奢侈,超过了法令的规定。鲁国里那些出卖六畜的人,往往把牲畜修整打扮起来,以等待高价出售。

然而,到了孔子来执政的时候,那个沈犹氏不敢再给羊灌水了,公慎氏把妻子休了,慎溃氏也逃离了国境,迁徙到别处去了。孔子管理当地百姓,过了三个月后,卖牛马的竟不等待高价了,卖猪羊的也不再弄虚作假,男女在路上,各走各的道路,路上有丢失的东西,也没有人去捡。男子以尽忠守信为高尚,女子以坚贞和顺为高贵,大家都知礼守法,自行遵守道德仁义。四面八方的客人到了鲁国的都邑后,不需要去找那里的官吏来解决他们的生活所需,个个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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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学琴

【原文】

孔子学琴于师襄子,襄子曰:「吾虽以击磬为官,然能于琴,今子于琴已习,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间,孔子有所谬然思焉,有所睪然高望而远眺。曰:「丘迨得其为人矣。近黮而黑,颀然长,旷如望羊,奄有四方,非文王其孰能为此?」师襄子避席叶拱而对曰:「君子,圣人也,其传曰<文王操>。」

——《孔子家语•辨乐解第三十五》



【白话】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学习一首乐曲一段时间后,师襄子对孔子说:「我虽然是以击磬做的乐官,但我还是擅长于弹琴。如今,你已学会了这首琴曲,可以进一步学点别的了。」孔子听了,并不急于学其他,回答说:「我还没有学到它弹奏的技巧啊。」

孔子用心投入,练习一段时间后,很快学会了技巧。于是,师襄子便对孔子说:「你现在已经学会技巧了,那么可以学点别的了。」孔子回答说:「可我还没有了解曲子表达的意趣啊。」

孔子继续专心练习一段时间,了解了曲子的意趣。此时,师襄子又对孔子说:「你了解了它的意趣,现在可以进一步再学点别的了。」但孔子依然想继续深入,回答说:「我还不晓得它是歌颂谁的啊。」

于是,孔子专心一致,每天弹奏,用心领会曲中歌颂的人物。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孔子有所深思,高高地站在一个高处,向着远方眺望说:「我已经知道它是歌颂谁的了,他长得有点黑,身材修长,有着广阔的胸襟,长远的目光,他眼光辽阔,囊括四方。若不是周文王,谁能如此啊!」

师襄子听了,十分惊讶,立刻离开坐席来到夫子面前,两手交叉于胸前,表示敬意地说:「君子,真是无所不通的圣人啊,此曲的名字是《文王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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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坐之器

【原文】

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夫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对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于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则正,满则覆。

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恶有满而不覆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损之又损之道也。」


——《孔子家语•三恕第九》

【白话】

孔子到鲁桓公的庙堂上参观,看到一只倾斜易覆的器皿,孔子向守庙的人问道:「这是什么器皿?」守庙的人回答说:「这是放在座右,作为劝诫的器皿。」孔子说:「我曾听说过这样的器皿,空了它便倾斜,适中时它就端正,满了就会倾覆。英明的君主以此来作为最好的鉴诫,所以常常将它放置于座位的右边来警惕自己。」说完,孔子回过头来对子弟们说:「放水进去试试看。」于是,一位弟子把水灌了进去,恰到好处时,它便端正,然而继续加水,水满了它就倾覆。

孔子看了,叹息说道:「唉!一切事物哪有满而不覆的道理呢?」子路疑惑,进一步向夫子问道:「敢问夫子,要保持满而不覆的状态,有什么办法吗?」孔子回答说:「聪明睿智而能自安于愚,功盖天下而能谦让自持,勇力足以震撼世界却能守之以怯懦,拥有四海的财富,但能谦逊自守,这是所说的谦抑再加谦抑的方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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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观水



【原文】

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曰:「君子所见大水必观焉,何也?」

孔子对曰:「以其不息,且遍,与诸生而不为也,夫水似乎德;其流也则卑下倨邑,必修其理,此似义;浩浩乎无屈尽之期,此似道;流行赴百仞之嵠而不惧,此似勇;至量必平之,此似法;盛而不求概,此似正;绰约微达,此似察,发源必东,此似志;以出以入,万物就以化絜,此似善化也。水之德有若此,是故君子见必观焉。」


——《孔子家语•三恕第九》

【白话】

孔子观赏着向东流去的水,子贡见了向夫子问道:「君子一见到大水便要前去观赏,这是为何呢?」

孔子回答说:「因为它川流不息而且周遍,使生命生生不息却不以为自己有什么恩德,像是有很高的『德性』;不管它流向低处还是流向屈折,姿势低下,但一定按自己的水道去走,这就像是『义』;水势盛大,永没有穷竭,又像是『道』;它奔流直泻,到很深的溪谷也毫无惧色,这如同是『勇』;它能作为衡量地平面的标准,公平公正,又像是『法』;水盛满后,不需用什么去刮平,自然平正、端正,这像是『正』;它柔美而略呈透明,可流入到细微的地方,这又有些像『明察』;不论从哪里发源,它一定是向东流去,不变其志,这又如它的『志向操守』;它流出流入,一切东西因此变得洁净,像是它善于教化和感化。水的德性有这么好,所以君子见到水一定要前去观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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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屈能伸

【原文】

子路问于孔子曰:「由闻丈夫居世,富贵不能有益于物,处贫贱之地而不能屈节以求伸,则不足以论乎人之域矣。」

孔子曰:「君子之行己,期于必达,于己可以屈则屈,可以伸则伸。故屈节者所以有待,求伸者所以及时,是以虽受屈而不毁其节,志达而不犯于义。」



——《孔子家语•屈节解第三十七》

【白话】

仲由,字子路,是春秋时期鲁国卞人,为孔子七十二贤弟子之一。

有一天,子路向孔子问道:「仲由听说,大丈夫居于世间,富贵却不能做有益于众人之事,身处贫贱又不能降身屈从,以求将来伸展才志的机会,这就不值得在人的范围内加以评价了。」

孔子答道:「君子对于自己的志向操守,必然要明达。委屈时可以委屈,需要施展便能有所施展。如此,他降身屈从,是为了等待知遇的机会;他施展才华,是为及时抓住良机。所以即使他暂时得不到发展,也不会败坏自己的节操;有机遇实现自己抱负,也不会违背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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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谷会齐

【原文】

定公与齐侯会于夹谷,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并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从之。

至会所,为坛位,土阶三等。以遇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酢既毕。齐使莱人以兵鼓噪劫定公。孔子历阶而进,以公退,曰:「士以兵之。吾两君为好,裔夷之俘,敢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逼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

齐侯心怍,麾而避之。有顷,齐奏宫中之乐,俳优侏儒戏于前。孔子趋进,历阶而上,不尽一等,曰:「匹夫荧侮诸侯者,罪应诛。请右司马速刑焉。」于是斩侏儒,手足异处。齐侯惧,有惭色。

将盟,齐人加载书曰:「齐师出境,而不以兵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兹无还对曰:「而不返我汶阳之田,吾以供命者,亦如之。」齐侯将设享礼。孔子谓梁丘据曰:「齐鲁之故,吾子何不闻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执事。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享而既具,是弃礼;若其不具,是用秕粺。用秕粺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乃不果享。

齐侯归,责其群臣曰:「鲁以君子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道教寡人,使得罪。」于是乃归所侵鲁之四邑及汶阳之田。



——《孔子家语•相鲁第一》

【白话】

鲁定公与齐景公要在夹谷举行盟会,孔子正任鲁国的代理国相。孔子对定公说:「臣听闻以和平解决国与国之间的争端,必定要有武力作后盾;以战争解决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也要有和平解决的准备。古代诸侯同时离开国境,一定要配备应有的官员作为随从,请君上配备左右司马随行吧。」定公接受了孔子的建议,配备了掌管军事的左右司马。

到了盟会的地方,除土为坛,上设席位,用土垒成三级的阶梯,以诸侯会遇的礼节与齐侯会了面。宾主互相揖让着登上坛,又互相敬完了酒。然而,齐方却暗地里嗾使莱人手执兵器,鼓噪喧呼,想要劫持定公。

当此危急之际,孔子立即登上阶梯,走向前,扶着定公退下坛来。随后,孔子对着鲁国的卫士们说:「你们可以拿起兵器杀了他们。我们两国君主结盟,边远的东夷,战败的俘虏,竟敢称兵闹事,破坏两国友谊,这不是齐君对待别国诸侯的道理。边远的人不应参与中夏的政事,东夷之属不应干扰华夏的活动,俘虏不得干预盟约,兵士不得威逼友邦。以神道来说是不祥,从道德而言是违义,于人之交往是失礼。齐君必定不会这么做。」

齐侯听了很惭愧,于是挥了手让莱人退避下去。不久,齐人又演奏起宫中的音乐,还使歌舞杂技的艺人嬉戏于前,以此想戏弄定公。孔子见了,立刻上前,登阶而上,还有一个阶梯来不及登便高声说:「匹夫荧惑侮慢诸侯,论罪当杀,请右司马赶快行刑吧。」于是斩杀了杂技艺人,手脚分散在不同的地方。齐侯不料有此结果,紧张起来,脸上露出了羞愧的颜色。

在将要正式订盟的时候,齐人又故意在盟约上加了一条说:「如果不派出兵车三百乘跟着我军去征战,就要像盟约中所约束的那样。」孔子也不甘示弱,使鲁大夫兹无还回答道:「若不归还侵占我国汶阳之田,而要我军遵照出兵之命的,也同样受到盟约的制裁。」

之后,齐侯准备要宴会定公,孔子对着齐国的大夫梁丘据说道:「齐鲁两国的传统制度,先生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盟约已经订好,如果又要设宴来招待,不是太麻烦你们的官员么?而且牛形或象形的酒器,是在宗庙与宫廷内用来祀神或宴宾的,不应当拿到野外来;飨燕的音乐,也是设于宗庙或宫廷,不应到野外来合奏。宴会上如果配齐了这些东西,那就是丢掉了先王之礼;如果不配备这些东西,那就丝毫价值也没有。没有丝毫价值,我君会感到羞辱,丢弃先王的礼节,齐侯会因此背上恶名。您何不仔细考虑考虑?说到宴会,那是显示一种政治道德和政治风度的,如果显示不出来,那还不如作罢的好。」

于是,齐侯最终没有设宴来招待定公。等齐侯回到国内,为当日的事颇感到羞愧,便责怪他的群臣百官说:「鲁人拿君子的道义去辅佐他的君主,你们却使用夷狄的办法来教嗾我,使我犯下不少过失。」于是,齐侯便归还了过去侵战的鲁国四邑以及汶阳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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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诛少正卯

【原文】

孔子为鲁司寇,摄行相事,有喜色。仲由问曰:「由闻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今夫子得位而喜,何也?」

孔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乐以贵下人乎?」于是朝政七日,而诛乱政大夫少正卯。戮之于两观之下,尸于朝三日。

子贡进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今夫子为政而始诛之,或者为失乎?」孔子曰:「居,吾语汝以其故。天下有大恶者五,而窃盗不与焉。一曰心逆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君子之诛。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处足以撮徒成党,其谈说足以饰褒荣众,其强御足以反是独立,此乃人之奸雄者也,不可以不除。

「夫殷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正,周公诛管蔡,太公诛华士,管仲诛付乙,子产诛史何,是此七子皆异世而同诛者,以七子异世而同恶,故不可赦也。《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矣。」


——《孔子家语•始诛第二》

【白话】

孔子被任命为鲁国司寇,代理国相的职务,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子路(仲由)见到,便问孔子说:「仲由听说,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如今夫子得到高位却显得欢喜,这是为何呢?」

孔子说:「是,有这样一句话。但不也说么:处于尊贵地位却欢喜对人谦虚恭下。」

于是,夫子主持朝政才七天,便杀了扰乱政治的大夫少正卯。把他杀在张贴法令的两观之下,并在市朝上陈尸三天。这一举措,轰动了鲁国。子贡便向孔子进谏说:「那位少正卯,是鲁国的著名人物。如今您掌管朝政,第一个便杀他,或许是个失误吧。」

孔子听后,对子贡说:「来,坐下吧,我告诉你杀他的缘由。世上有大恶五类,而匪盗却不列在其中。一是内心悖逆而阴险,二是行为邪僻而固执,三是所谈偏邪却又巧辩,四是博闻记识很多邪说又很通达,五是顺应错误却能说得冠冕堂皇。此五恶,若犯一种,则不免被有德之士所杀,可少正卯一身却兼有五恶。他所住的地方,聚集许多门徒,足以结成党羽;他所言说,可以夸大赞美迷惑百姓;他横行暴道,足以反是成非,独立一帜。此是奸中之雄,不可不除。「往昔商汤杀尹谐,周文王杀潘正,周公杀管叔与蔡叔,太公望杀华士,齐管仲杀付乙,郑子产杀史何。此七人虽处不同时代,却有着同被诛杀的下场,是因为他们虽处不同时期,却有着同样的罪恶啊,如此则不能赦免。《诗经》上说:『多么忧心忡忡啊,因为恼怒了一群小人呀!』小人结成党羽,这是值得忧患的。」

父子讼

【原文】

孔子为鲁大司寇,有父子讼者,夫子同狴执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夫子赦之焉。季孙闻之不悦曰:「司寇欺余,曩告余曰:国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

冉有以告孔子。子喟然叹曰:「呜呼!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听其狱,是杀不辜。三军大败,不可斩也。狱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谨诛,贼也,征敛无时,暴也,不试责成,虐也。政无此三者,然后刑可即也。《书》云:『义刑义杀,勿庸以即汝心。』惟曰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后刑也。既陈道德以先服之,而犹不可;尚贤以劝之,又不可,即废之;又不可,而后以威惮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从化者,然后待之以刑,则民咸知罪矣。《诗》云:『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是以威厉而不试,刑错而不用。今世则不然,乱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又从而制之,故刑弥繁,而盗不胜也。夫三尺之限,空车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仞之山,重载陟焉,何哉?陵迟故也。今世俗之陵迟久矣。虽有刑法,民能勿逾乎?」

——《孔子家语•始诛第二》



【白话】

孔子为鲁国的大司寇,掌管刑狱,当时有一件父子相讼的案件。孔子将那对父子一同关进监狱,过了三个月,既不审理,也不判决。后来,做父亲的请求不要审判,孔子便将他俩都放了。

季桓子听说此事后,很不高兴,说:「这个大司寇欺骗了我,过去他告诉我说:要治理好国家,一定要把孝道摆在第一位。如今我们杀一个不孝的儿子,来教育老百姓都要对父母尽孝,这样不是很好吗?却又把他释放了,这是为什么?」

冉求把这些话告诉了孔子,孔子长叹了一声说:「哎!为上者丧失治民之道,而要杀掉老百姓,这是不合理的。不去教化人民讲究孝道,却要判处不孝,任其狱讼,这是杀害无辜的人。三军打了大败仗,不能去杀士兵啊。牢狱没有整顿好,不可滥用刑罚。为什么?上面的教化没有推行,罪责不在百姓啊。那法令松驰而刑罚严酷,就是凶狠;随时征赋收税,就是残暴;没有经过试验、教育,而责令他做出成效,就是虐害。主宰政治如果没有这三方面问题,而后,便可按法令去加以刑罚。

《尚书》说:『义刑义杀,勿庸以即汝心。』意思是处罚得当,杀戮适宜,就不用内心感到不安了。谨慎从事,就是说要先教育而后刑罚。已经陈述了道德的具体内容,使人们先从内心里感到心悦诚服;如果还不行,就尊重贤能来鼓励他们向善;又不行,就废除他的职务,停止他们所享有的权利;仍然不行而后用法令的权威去慑服他。这么经过三年的教化,百姓中的正气自然形成,有少数邪恶不听教化的,再拿刑罚来惩治他们,那么百姓就知道什么样是作奸犯科了。

《诗经》曰:『天子是毗,俾民不迷。』辅弼天子,使老百姓不致迷失方向。因此权力虽大而不轻易去用,刑罚摆在一边而不轻易用刑。可如今则不是如此,教化紊乱,刑罚却繁重。百姓不明白是非善恶,糊里糊涂地陷入犯罪,接着就用刑罚去制裁他们,所以刑罚越多,盗贼反而越制服不了。

很小的险阻,一辆空车却爬不上去,为什么呢?因为陡峭啊。很高的山岳,满载着货物的重车也能够爬上去,为什么呢?因为坡度很斜缓。现今风气衰败已久,百姓怎能不违法犯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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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亡祸福 皆己而已

【原文】

哀公问于孔子曰:「夫国家之存亡祸福,信有天命,非唯人也。」孔子对曰:「存亡祸福,皆己而已,天灾地妖,不能加也。」

公曰:「善!吾子之言,岂有其事乎?」孔子曰:「昔者,殷王帝辛之世,有雀生大鸟于城隅焉。占之曰:『凡以小生大,则国家必王而名必昌。』于是帝辛介雀之德,不修国政,亢暴无极,朝臣莫救,外寇乃至,殷国以亡,此即以己逆天时,诡福反为祸者也。又其先世殷王太戊之时,道缺法圮,以至夭蘖,桑谷于朝,七日大拱。占之者曰:『桑谷野木,而不合生朝,意者国亡乎!』大戊恐骇,侧身修行,思先王之政,明养民之道,三年之后,远方慕义。重译至者,十有六国,此即以己逆天时,得祸为福者也。故天灾地妖,所以儆人主者也;寤梦徵怪,所以儆人臣者也。灾妖不胜善政,寤梦不胜善行,能知此者,至治之极也。唯明王达此。」

公曰:「寡人不鄙固,此亦不得闻君子之教也。」

——《孔子家语•五仪解第七》



【白话】

鲁哀公有一回向孔子请教说:「国家的存亡祸福,确实是天意,不单是由人决定的啊。」

孔子回答说:「祸福都决定于自己罢了,天灾地妖对它是不能施加影响的。」

哀公说:「好。但您所说的,难道有什么事实根据吗?」

孔子说:「过去,在殷纣王的时候,有一只小麻雀在城楼上生了一只大鸟,占卜说:『凡是小的养育大的,则国家必定兴旺,国运一定昌盛。』于是纣王凭借着雀的吉兆,不治理国家政务,残暴到了极点,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能阻止他的,以致敌军来了,殷国就被灭了。这就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违背了上天的意志,使得本来是奇福反而变成了大祸。

还有纣王的先祖殷王太戊的时候,政治紊乱,法制败坏,以致庙堂之上长出了桑和谷的幼芽,才七天就长成双手合抱那么大。占卦的说:『桑和谷本来应该生长在田野,不应长在庙堂之上,料想国家可能要被灭亡了吧?』太戊听了非常害怕,于是很谨慎地修养身心,考察先王的仁政,明确养民的良法。这样过了三年,远方的人仰慕他的仁义,展转翻译到殷国来的有十六国。这也是用自己的行为去改变上天的意志,转祸为福。所以天灾地妖,不过是上天用来警告君主;异梦怪兆,不过是上天用来警戒人臣。灾妖不能胜过良善的政治,寤梦不能抵过人的善行。能够明了这一点,便可以实现最好的政治目标。唯有明王能通达此理。」

哀公说:「我要是不这么鄙陋,一再向您请教,也不可能听到这番很受益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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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子之志



【原文】

孔子北游于农山,子路、子贡、颜渊侍侧,孔子四望,喟然而叹曰:「于斯致思,无所不至矣。二三子,各言尔志,吾将择焉。」

子路进曰:「由愿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钟鼓之音,上震于天;旍旗缤纷,下蟠于地,由当一队而敌之,必也攘地千里,搴旗执馘。唯由能之,使二子者从我焉。」夫子曰:「勇哉!」

子贡复进曰:「赐愿使齐、楚,合战于漭瀁之野,两垒相望,尘埃相接,挺刃交兵,赐着缟衣白冠,陈说其间,推论利害,释国之患,唯赐能之。使夫二子者从我焉。」夫子曰:「辩哉!」

颜回退而不对。

孔子曰:「回!来,汝奚独无愿乎?」颜回对曰:「文武之事,则二子者既言之矣,回何云焉?」孔子曰:「虽然,各言尔志也。小子言之。」对曰:「回闻薰莸不同器而藏,尧桀不共国而治,以其类异也。回愿得明王圣主辅相之,敷其五教,导之以礼乐,使民城郭不修,沟池不越,铸剑戟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则由无所施其勇,而赐无所用其辩矣。」夫子凛然曰:「美哉德也!」

子路抗手而对曰:「夫子何选焉?」孔子曰:「不伤财,不害民,不繁词,则颜氏之子有矣。」

——《孔子家语•致思第八》

【白话】

孔子往北游到了农山,子路、子贡和颜渊陪从在旁。孔子向四面眺望了一会,长叹一口气说:「于此陈述自己的思想,没有不可以说的。你们几个谈谈各自的志向吧,我将从中选择。」

子路于是走到前列说:「我希望用白羽装饰起来的箭,把弓扯得像满月一样;用赤羽装饰起来的旗帜,像日色一样的灿烂。呜钟击鼓的进军号,上彻云霄;众多的旌旗,充满于地。我独当一面出来抵抗,一定能够夺取广阔的地方,拔下敌人的旗帜,割了敌人的耳朵,大奏凯歌。恐怕只有我能做到这一点,使子贡和颜渊跟着我干。」

孔子听了说:「多么勇敢啊!」



子贡也走到了前列来说:「我希望齐国和楚国,在广阔的原野上打起来,两国的防御工事,可以互相瞭望得到,两国兵马扬起的尘土,飞扬在一起,彼此拔出刀来,扭结在一起。于是我穿上白色的衣裳,戴上白色的帽子,在齐楚之间陈述自己的意见,把战争导致的利害关系加以推论,以解决两国的兵患,恐怕也只有我能做得到。让他们两个跟着我来。」

孔子听了说:「多么能言善辩啊!」



颜渊却避而不答,孔子问说:「回,来,怎么唯独你没有志愿呢?」

颜渊回答说:「文、武两方面的事,他们已经说了,我还要说什么呢?」

孔子说:「虽然这样,但各人谈各人的志向,你还是谈谈吧。」

颜渊于是回答说:「我听说过香草和臭草是不藏在一个器皿里,尧王和桀王不领导一个国家,因为不是同一个类别。我愿得遇圣明的君主,帮他施行礼治,以礼乐教育、感化百姓。使他们在城市里不必设防,两国边境不越境,将兵器铸为农器,把军马放到平原大泽中去,百姓们没有怨女旷夫的忧思,国家永没有战争的灾难。那么,子路的勇力、子贡的巧辩,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孔子听了严肃地说:「多么好的道德啊!」



子路举起手来说:「夫子您选择哪一个呢?」

孔子说:「不损害财力,不危害百姓,又没有浮夸的话,那么要推姓颜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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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君之惠

【原文】

子路为蒲宰,为水备,与其民修沟渎;以民之劳烦苦也,人与之一箪食,一壶浆。孔子闻之,使子贡止之,子路忿不悦,往见孔子曰:「由也以暴雨将至,恐有水灾,故与民修沟洫以备之。而民多匮饿者,是以箪食壶浆而与之。夫子使赐止之,是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由不受也。」

孔子曰:「汝以民为饿也,何不白于君,发仓廪以赈之,而私以尔食馈之,是汝明君之无惠,而见己之德美矣。汝速已则可,不则,汝之见罪必矣。」

——《孔子家语•致思第八》



【白话】

子路担任蒲邑的长官,为防备水灾,率领百姓们去修理沟渠。因为百姓劳动非常辛苦,子路便给每人用竹器盛的一点饭,用瓦壶装的一点米汁。孔子听说了此事后,马上打发子贡前去制止。

子路因此生了气,很不悦地来到夫子那里,问夫子说:「我因为一场暴雨快要来了,恐怕会发生水灾,率领老百姓们去修整田间的水道,为防洪做准备。可老百姓们很穷,大多是饿着肚皮来的,因此给了他们每人一点饭和一点米汁。可您却打发子贡前来制止,这是制止我施行仁义啊!您平常以仁教化百姓,而今却又禁止别人实行仁义,对此我是无法接受的。」

孔子于是回答说:「你认为百姓们受饥挨饿,为何不直接禀明君王,打开粮仓去赈济他们呢?你却私自用自己的粮食赠送百姓,这是张扬君主没有恩惠,而表现自己的恩德了。你现在停止还来得及,否则,一定会被加之以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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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缄其口



【原文】

孔子观周,遂入太祖后稷之庙,庙堂右阶之前,有金人焉,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无所行悔。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不闻,神将伺人。焰焰不灭,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终为江河;绵绵不绝,或成网罗;毫末不扎,将寻斧柯。诚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盗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温恭慎德,使人慕之;执雌持下,人莫逾之。人皆趋彼,我独守此;人皆或之,我独不徙。内藏我智,不示人技;我虽尊高,人弗我害,谁能于此?江海虽左,长于百川,以其卑也。天道无亲,而能下人,戒之哉!」

孔子既读斯文也,顾谓弟子曰:「小子识之,此言实而中,情而信。《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身如此,岂以口过患哉?」

——《孔子家语•观周第十一》

【白话】

孔子到东周观光,前往瞻仰周的太祖后稷的祠宇。祠宇右边阶级之前,有一座铜铸造的人像。人像的口上被封了三重,他的背上,刻了铭文说:「这是古代说话非常谨慎的人。大家要警戒啊!不要多说,多说的往往多败;不要多事,多事的每每多患。即使生活在安乐的环境中,也一定要戒慎恐惧。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后悔自己的多言多事。不要说没有什么损伤,那引起的祸患将要影响深长;不要说没有什么损害,那引起的祸患将要继续扩大;不要说上天听不到,天神正在观察着你呢。火刚冒烟的时候,你不去扑灭它,到了火势很大的时候,又怎么办呢?水还是细流的时候,不去堵塞它,那么最后就要扩大成为长江大河的;细微的线缕,如果不去撅断它,有的就可能被织成大的网罗;最小的幼苗,如果不去拔除它,将来就非用斧头不可啊。假如真能慎之又慎,那就是致福的根基;多嘴多舌不是没有损害,它正是致祸的门径。横暴的人往往得不到善终,好胜的人一定遇到强敌,盗贼憎恨主人,百姓埋怨上级,君子深知不可高高在上,所以要谦下一些;深知不可老是跑在前头,所以退居后面。温厚恭谨,戒慎仁德,会使人仰慕;坚持柔道,谦虚下人,人们永远超越不了它。大家都拥向那里,只有我坚守此道;大家都到别的地方去,只有我不迁徙。把我的智慧藏在内心深处,在别人面前不显露自己的技能,即使处于尊贵的地位,别人也不会伤害我的。江海虽然是低姿态,但却能为百川之长,正是因为它处在卑下的地位啊!上天不论亲疏,却只扶助那些能居人下的人,要警戒呀!」

孔子读完了这篇铭文,回头对弟子们说:「你们年轻人要记住啊!这些说得很具体而又很中肯,说得合乎情理而又很有说服力。《诗经》中说『恐惧戒慎,好像下临无底深渊,生怕跌了下去一样;好像踩在薄薄的冰块上,生怕陷了进去一样。』这样去要求自己,难道还怕嘴巴会招来祸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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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贤而贱不肖

【原文】

子路问于孔子曰:「贤君治国,所先者何?」孔子曰:「在于尊贤而贱不肖。」

子路曰:「由闻晋中行氏尊贤而贱不肖矣,其亡何也?」孔子曰:「中行氏尊贤而不能用,贱不肖而不能去。贤者知其不用怨之,不肖者知其必己财而仇之。怨仇并存于国,邻敌构兵于郊,中行氏虽欲无亡,岂可得乎?」

——《孔子家语•贤君第十三》

【白话】

子路问孔子说:「贤明的君主治理国家,应该把什么放在首要的位置呢?」孔子说:「在于重用才德兼美的人,而把不才的放在卑下的位置。」

子路说:「我听说晋国的中行氏,尊重才德兼美的人,鄙弃不才的人,结果却要逃亡到外边去,这是什么原因呢?」

孔子说:「中行氏尊重才德兼美的人,却不能加以重用;鄙弃不才的人,却又不解除他的职务。才德兼美者知道他不会重用自己,因而埋怨他;不才者知道他一定鄙弃自己,因而仇恨他。埋怨他和仇恨他的,在国内同时都有;而邻近的敌国又交战于外,中行氏虽想不逃亡,难道办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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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政



【原文】

子贡问于孔子曰:「昔者齐君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节财。』鲁君问政于夫子,子曰:『政在谕臣。』叶公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悦近而来远。』三者之问一也,而夫子应之不同然,政在异端乎?」

孔子曰:「各因其事也。齐君为国,奢乎台榭,淫于苑囿,五官伎乐,不解于时。一旦而赐人以千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节财。鲁君有臣三人,内比周以愚其君,外距诸侯之宾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谕臣。夫荆之地广而都狭,民有离心,莫安其居,故曰政在悦近而来远。此三者,所以为政殊矣。《诗》云:『丧乱蔑资,曾不惠我师。』此伤奢侈不节以为乱者也。又曰:「匪其止共,唯王之邛。」此伤奸臣蔽主以为乱也。又曰:『乱离瘼矣,奚其适归?』此伤离散以为乱者也。察此三者,政之所欲,岂同乎哉?」

——《孔子家语•辩政第十四》

【白话】

子贡问孔子说:「从前齐景公请教您如何才能使政治清明,先生说:『政治清明在于节省财用。』鲁哀公请教您如何使政治清明,您说:『政治清明在于教育臣下。』楚大夫叶公请教您如何使政治清明,先生说:『政治清明在于使近者高兴,远者来归。』三个人问的是同一个问题,而您的回答却不同,难道是有不同的解释吗?」

孔子回答说:「因为各人有不同的情况啊。齐景公治理国家,亭台楼阁建筑得太奢侈了。打猎时所圈的土地太大,声色之好,没有一刻停止过。一个早上就赏赐了三个能够提供一千辆车子的采邑,所以我说:『处理政务在于节省财用。』而鲁哀公有孟孙、叔孙、季孙三个权臣,他们在国内结党营私,愚弄君主;在国外则抵制别的诸侯国来的客卿,蒙蔽君主,所以我说:『处理政务在于教育群臣。』至于楚国,其地方大而都邑小,民众怀有离散之心,没有愿意在那里安居乐业的。所以我说:『处理政务要使近处的人高兴,远方的人归附。』

「这是针对三种不同情况,以不同的方法处理。《诗经》上有说:『经过长期的丧乱,已经民穷财尽了,可是上面从来没有给民众一点救济呀!』这是感叹奢侈浪费因而造成的祸乱。又说:『那些阿谀逢迎的小人,既不供奉职守,只是给君主造成祸害。』这是讽刺奸臣蒙蔽君主所招致的祸乱。还说:『在丧乱中有离散之忧,有死亡之痛,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呢?』这是嗟叹离散所造成的祸害啊。仔细考察这三个方面的问题,难道政务上所要解决的困难,可以用同一个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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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贤以自辅

【原文】

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众悦子,何施而得之也?子语丘所以为之者。」对曰:「不齐之治也,父恤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

曰:「不齐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悌矣;友事十一人,可以举善矣。中节也,中人附矣,犹未足也。」

曰:「此地民有贤于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而稟度焉,皆教不齐之道。」孔子叹曰:「其大者乃于此乎有矣。昔尧、舜听天下,务求贤以自辅。夫贤者,百福之宗也,神明之主也,惜乎!不齐之以所治者小也。」

——《孔子家语•辩证第十四》



【白话】

孔子对宓子贱说:「你治理单父,百姓们都喜欢你,是推行了什么政策才得到这样的效果,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吧。」宓子贱回答说:「我治理单父,使做父母的抚养他的儿子,儿子又抚养众多孤儿,不论谁家有丧事,我都要表示哀悼。」孔子说:「好!但这是小的行为,平民亲附了,但还是很不够呢!」

宓子贱又说:「我待之如父的有三个人,待之如兄的有五个人,待之如朋友的有十一个人。」孔子听了说:「待之如父的三人,可以教人行孝;待之如兄的五人,可以教人敬爱兄长;待之如友的十一人,可以使人推举善良。这是中等的行为,中人之资的人信服了,但还是不够啊。」

宓子贱又说:「这里有五个人的才能超过了我,我事奉他们并听从他们的调度,他们都会告诉我治理单父的方法。」孔子听后赞叹说:「原来你那大的操守是在这里啊!先前尧王与舜王治理天下,总是力求才德兼美的人出来辅助自己。才德兼美的人,那是百福的根源,是神灵的主宰呀!可惜啊,宓子贱管理的地方太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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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无所不慎



【原文】

子贡为信阳宰,将行,辞于孔子,孔子曰:「勤之慎之,奉天子之时,无夺无伐,无暴无盗。」子贡曰:「赐也少而事君子,岂以盗为累哉!」

孔子曰:「汝未之详也,夫以贤代贤,是谓之夺;以不肖代贤,是谓之伐;缓令急诛,是谓之暴;取善自与,谓之盗。盗,非窃财之谓也。吾闻之,知为吏者,奉法以利民;不知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怨之所由也。治官莫若平,临财莫如廉。廉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斯谓蔽贤;扬人之恶,斯为小人。内不相训而外相谤,非亲睦也;言人之善,若己有之;言人之恶,若己受之。故君子无所不慎焉。」

——《孔子家语•辩证第十四》

【白话】

子贡去做信阳的长官,准备上任了,向孔子辞行,孔子说:「要勤恳,要谨慎,要依照自然的季节指导农业生产。不要夺取,不要破坏,不要残暴,不要盗窃。」子贡说:「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在先生这里学习,难道犯过偷盗的过失么。」

孔子说:「你没有进一步了解啊。用才德兼美的人去取代才德兼美的人,这就叫做『夺』;用不才的人去取代有才的,这就叫做『伐』;政令很宽松而处罚很暴躁,这就叫做『暴』;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归于自己,这就叫做『盗』。盗,不是一般所谓的盗窃财物。我听说:善于做官的,遵循法令办事,使百姓得到好处;不善做官的,歪曲法令办事,使百姓受到损害,这是怨恨产生的根源啊。整顿官风,没有比公平更好;面对财货,没有比廉洁更好。清廉和公平的操守,怎么也不能变易啊。隐藏别人的好处,这就是埋没人才;揭发别人的丑行,这就是不正派的人。不是在内部互相规劝,而是在外面互相诽谤,便不可能亲昵而和睦地相处。说人家的好处,就像我自己的好处一样;说人家的坏处,好像自己受到别人的攻击一样。所以有道德修养的人,没有一个地方不戒慎恐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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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 本



【原文】

孔子曰:「行己有六本焉,然后为君子也。立身有义矣,而孝为本;丧纪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有列矣,而勇为本;治政有理矣,而农为本;居国有道矣,而嗣为本;生财有时矣,而力为本。置本不固,无务农桑;亲戚不悦,无务外交;事不终始,无务多业;记闻而言,无务多说;比近不安,无务求远。是故反本修迩,君子之道也。」

——《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

【白话易解】:

孔子说:「一个人的行为,要先遵循六个根本准则,而后才为君子。立身应合乎道义,而孝是立身的根本;丧事要有礼仪,而哀是丧事的根本;处理政务有法则,而农是政治的根本;安定国家有办法,而及时立嗣是安国的根本;生财是有机会,而付出劳力是扩大财源的根本。根本树得不牢固,就无法从事于农桑;亲密的人都不高兴你,就无从与外人打交道;做事不能有始有终,就无法从事多种行业;道听途说,知识浅薄,就不要勉强多说;连近边的人都安定不下,就不要考虑远方的人来依附你。所以回到本源、整顿近处,是有学问有修养的人行己立身的方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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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礼

【原文】

子夏三年之丧毕,见于孔子,子曰:「与之琴。」使之弦,侃侃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子曰:「君子也。」

闵子骞三年之丧毕,见于孔子,子曰:「与之琴。」使之弦,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王制礼,弗敢过也。」子曰:「君子也。」

子贡曰:「闵子哀未尽,夫子曰『君子也。』子夏哀已尽,又曰:『君子也。』二者殊情,而俱曰君子,赐也惑,敢问之。」

孔子曰:「闵子哀未忘,能断之以礼;子夏哀已尽,能引之及礼。虽均之君子,不亦可乎?」

——《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

【白话】

子夏守完三年的丧礼,前来拜见孔子,孔子说:「给他一把琴。」子夏边拉边唱,神情和乐得很,唱完站起来说:「先王制作的礼乐,我不敢超越它啊。」孔子说:「是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

闵子骞守完三年丧礼,也来拜见孔子,孔子说:「给他一把琴。」闵子骞边拉边唱,悲伤得很,唱完站起来说:「先王制作的礼乐,我不敢超越它啊。」孔子亦称赞他说:「是一个有道德修养的人。」

子贡听了疑惑不解,向孔子请教说:「闵子骞的哀思还没有完,先生您说他是有道德修养的人;子夏的哀思已尽,您也说他是有道德修养的人。两人的感情不同,而您却都称赞他们有道德修养,学生疑惑,请问何故?」

孔子说:「闵子骞没有忘记悲哀,可他能按照礼制来截断哀思;子夏的哀思已尽,但他能够按照礼制的规定来延长孝思,即使都称之为有道德修养的人,不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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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 子 无 忧

【原文】

子路问于孔子曰:「君子亦有忧乎?」子曰:「无也。君子之修行也,其未得之,则乐其意;既得之,又乐其治。是以有终身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则不然,其未得也,患弗得之;既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也。」

——《孔子家语·在厄第十二》

【白话】

子路有一次向孔夫子求教说:「夫子,君子也有忧愁烦闷的时候吗?」

夫子回答道:「没有。君子修身养性,他在求学的过程中,便专志于求道,时常会有悟处,乐在这其中的意境;而当亲身体证到圣贤教诲之后,又乐于所得到的道德学问,并能在生活中善巧地运用,随意自在。因此,他有终身的快乐,而没有一日的忧愁。不注重道德修养的人却不这样,在没有得到的时候,一直担忧,希望得到;得到了之后,又唯恐失去,提心吊胆。对于一切总是患得患失,因此一生都生活在担忧恐惧之中,没有一天的自在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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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 子 受 杖

【原文】

曾子耘瓜,误斩其根,曾晳怒,建大杖以击其背,曾子仆地而不知人久之。有顷乃苏,欣然而起,进于曾晳曰:「向也参得罪于大人,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而就房,援琴而歌,欲令曾晳而闻之,知其体康也。孔子闻之而怒,告门弟子曰:「参来勿内。」曾参自以为无罪,使人请于孔子。子曰:「汝不闻乎?昔瞽瞍有子曰舜,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尝不在于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参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汝非天子之民也,杀天子之民,其罪奚若?」曾参闻之曰:「参罪大矣!」遂造孔子而谢过。

——《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

【白话】

曾子,名参,字子舆,是春秋时期鲁国南武城人,从小就很孝敬父母,以其孝行而著称乡里。

一天,曾参与父亲曾晳一同在瓜地里劳作,曾参稍不留神,斩断了瓜苗的根,曾晳看到孩子不知爱惜物力,做事不谨慎,举起手上的大杖就向曾参的背部打去。

曾参见父亲因自己做错事而生气,心里很惭愧,也不逃避,就跪在地上受罚,可身体承受不住,便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过了很久才慢慢苏醒过来。曾参刚睁开眼睛,就想到了父亲。为让父亲安心,他欢欢喜喜地爬了起来,整理好衣冠,恭恭敬敬地走到父亲面前行礼,向父亲问道:「父亲大人,刚才孩儿犯了大错,使得父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来教育我,不知您的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问候完父亲,父亲见曾参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稍放了心,曾参于是退回了房间,拿出琴开始高声弹唱起来,他希望欢快的音乐与歌声能传到父亲的耳中,让父亲更加确认自己的身体无恙,可以安心。

听到的人都很敬佩曾参对父亲的孝顺,可当孔子听说了此事后,反而不高兴,对门下的弟子们说:「曾参来了,不要让他进来。」

弟子们有些奇怪。曾参知道后,内心很是惶恐不安,老师如此生气,一定是自己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仔细检点反省,却又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于是,就请了其他同学去向老师请教。

孔夫子此时便向前来请教的弟子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从前,有一位瞽瞍,他有一个孩子名叫舜。舜在侍奉他父亲的时候非常尽心,每当瞽瞍需要舜时,舜都能及时地侍奉在侧;但当瞽瞍要杀他的时候,却没有一次能找到他。当是小的棍棒,能承受的就等着受罚;可如果是大的棍棒时,就应该先避开。这样,瞽瞍就没有犯下为父不慈的罪过,既保全了父亲的名声,舜也极尽自己孝子的本分。而如今,曾参侍奉他的父亲,却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轻弃生命直接去承受父亲的暴怒,就算死也不回避。倘若真的死了,那不是陷父亲于不义么?哪有比这更不孝的呢?你难道不是天子的子民吗?杀了天子子民的人,他的罪该又怎么样呢?」

弟子们听了老师的开导后恍然大悟,当曾参听到了夫子这些话后,也一下子醒悟过来,感叹地说:「我犯的错,真是太大了啊!」于是就很诚恳地去向孔夫子拜谢并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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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男子拒妇

【原文】:

鲁人有独处室者,邻之厘妇亦独处一室,夜暴风雨至,厘妇室坏,趋而托焉,鲁人闭户而不纳,厘妇自牖与之言:「何不仁而不纳我乎?」鲁人曰:「吾闻男女不六十不同居,今子幼,吾亦幼,是以不敢纳尔也。」妇人曰:「子何不如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女,国人不称其乱。」鲁人曰:「柳下惠则可,吾固不可,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孔子闻之曰:「善哉!欲学柳下惠者,未有似于此者。期于至善,而不袭其为,可谓智乎?」

——《孔子家语·好生第十》

【白话】:

鲁国有一男子,独自居住在一间房子里,他的邻居,是个寡妇,也单独住在一间房子里。

一天夜里,来了暴风雨,狂风四起,倾盆的大雨将寡妇的房子给打垮了。此时,寡妇赶紧快步跑到这位男子居住的地方,要求男子开门,让她暂住一晚,以躲避暴雨。

正值夜晚,鲁男子听了寡妇的要求,并没有开门接纳她。寡妇从窗口向他责问道:「您为何这般不仁慈,不肯接纳我啊?」

鲁男子回答说:「我听说男女之间不到六十岁,是不可以同居一室的,现在,您还年轻,我也正年轻,所以,我不敢接纳您啊!」

妇人说:「您怎么不学柳下惠那样呢?他曾经夜宿郭门,有女子来投宿,因恐怕其冻死,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给她取暖,直至天明,都没有发生违德之事,国人也称赞他坐怀不乱,并没有说他乱德啊。」

鲁男子答道:「柳下惠他可以那样做,但是我却不可以,我将以我的不可以,学习柳下惠的可以。」

当孔子听到了此事之后,称赞鲁男子道:「多么难得啊,想要向柳下惠学习的人,没有能像他学得这么像的,期望能够达到至善,却不会盲从其行迹,真是一位有智慧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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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原文】:

子贡观于蜡,孔子曰:「赐也,乐乎?」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为乐也。」孔子曰:「百日之劳,一日之乐,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张而不驰,文武弗能;驰而不张,文武弗为。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孔子家语·观乡射第二十八》

【白话】:

有一次,子贡参观完十二月合祭百神的祭礼,回来后拜见孔夫子,孔夫子于是问子贡说:「赐,你觉得快乐吗?」

子贡答道:「一国的人都高兴得像发了狂似的,可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快乐的。」

孔子微笑着说:「百日的劳苦,一天的欢乐,这是君主的恩泽,不是你所能了解的啊。每日紧张劳苦却不休息,就连文王、武王也办不到;而只放逸享乐却不努力,文王与武王也是不做的。能够劳逸结合,有紧有松,才是真正的文武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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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谏

【原文】

卫蘧伯玉贤而灵公不用,弥子瑕不肖反任之,史鱼骤谏而不从,史鱼病将卒,命其子曰:「吾在卫朝,不能进蘧伯玉退弥子瑕,是吾为臣不能正君也。生而不能正君,则死无以成礼。我死,汝置尸牖下,于我毕矣。」其子从之,灵公吊焉,怪而问焉,其子以其父言告公,公愕然失容曰:「是寡人之过也。」于是命之殡于客位,进蘧伯玉而用之,退弥子瑕而远之。孔子闻之曰:「古之列谏之者,死则已矣,未有若史鱼死而尸谏,忠感其君者也,不可谓直乎?」

——《孔子家语·困誓第二十二》

【白话】

春秋时期,卫国有位贤人蘧伯玉,为人正直且德才兼备,但卫灵公却不肯重用他;另一位叫弥子瑕的,作风不正派,卫灵公反而委以重任。

史鱼是卫国一位大臣,看到这种情况,内心很是忧虑,但屡次进谏,卫灵公始终不采纳。后来,史鱼得了重病,奄奄一息,将要去世前,将儿子唤了过来,嘱咐他说:「我在卫朝做官,却不能够进荐贤德的蘧伯玉而劝退弥子瑕,是我身为臣子却没有能够扶正君王的过失啊!生前无法正君,那么死了也无以成礼。我死后,你将我的尸体放在窗下,这样对我就算完成丧礼了。」史鱼的儿子听了,不敢不从父命,于是在史鱼去世后,便将尸体移放在窗下。

卫灵公前来吊丧时,见到大臣史鱼的尸体,竟然被放置在窗下,如此轻慢不敬,因而责问史鱼的儿子。史鱼的儿子于是将史鱼生前的遗命告诉了卫灵公。卫灵公听后很惊愕,脸色都变了,说道:「这是我的过失啊!」于是马上让史鱼的儿子,将史鱼的尸体按礼仪安放妥当,回去后,便重用了蘧伯玉,接着又辞退了弥子瑕并疏远他。



当孔夫子听到此事后,赞叹地说道:「古来有许多敢于直言相谏的人,但到死了便也结束了,未有像史鱼这样的,死了以后,还用自己的尸体来劝谏君王,以自己一片至诚的忠心使君王受到感化,难道称不上是秉直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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诤谏之益

【原文】:

孔子曰:「良药苦于口而利于病,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汤武以谔谔而昌,桀纣以唯唯而亡。君无争臣,父无争子,兄无争弟,士无争友,无其过者,未之有也。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己失之,友得之。是以国无危亡之兆,家无悖乱之恶,父子兄弟无失,而交友无绝也。」

——《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

【白话】:

孔夫子有一次对弟子们教导说道:「好药尝起来虽然苦,它却有利于治病;诚恳的规劝,听起来虽然不悦耳,却能帮助我们改正错误。商汤、周武王因为有忠诚又敢于劝谏的臣子,使得国家更加昌盛;夏桀、商纣不能听受善言,又有盲目恭顺的臣下,便加速了它的灭亡。如果说,君主没有正直善谏的忠臣,父亲没有至诚规劝的儿子,哥哥没有劝谏的弟弟,个人没有敢于规过的朋友,而能够一生不犯错误,是从来没有的。

所以说:君主有过失时,臣下能够补救;父亲有过失时,儿子能够补救;哥哥有了过失,弟弟可以补救;而自己有了错误,朋友便能帮助我们及时纠正。这样,国家便不会有危亡的迹象,家庭也不会有悖乱的丑闻,父子兄弟间不会失去礼节,能够保持着伦常的大道,而朋友之间的友谊,也得以永恒地保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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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不祥

【原文】

哀公问之于孔子曰:「寡人闻东益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东益不与焉。夫损人自益,身之不祥;弃老而取幼,家之不祥;释贤而任不肖,国之不祥;老者不教,幼者不学,俗之不祥;圣人伏匿,愚者擅权,天下不祥。不祥有五,东益不与焉。」

——《孔子家语·正论解第四十一》

【白话】

哀公有一次问孔子说:「寡人听说,在房子的东面再增盖房子,是不吉祥的,这个说法可信吗?」

孔子回答道:「不吉祥的事有五种,但是在房子的东面再增盖房子,却不在其中。损人以利己,是自身的不祥;遗弃老人而只顾孩子,是家庭的不祥;舍弃贤明之人却任用不肖之徒,是一国的不祥;年老智慧者不愿意教导,而年轻的人又不肯好学,是风俗的不祥;有才德之人隐退起来,没有智慧与德能的愚昧之人却来掌握大权,这是天下的不祥。不祥之事,有此五种,但在东面增加房子,却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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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善人居 如入芝兰之室

【原文】

孔子曰:「吾死之后,则商也日益,赐也日损。」曾子曰:「何谓也?」子曰:「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若己者。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不知其地,视其草木。故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与处者焉。」

——《孔子家语·六本第十五》



【白话】

孔子说:「我死以后,子夏的学问会越来越好,子贡的学问却会退步。」

曾子心中疑惑,问:「为什么呢?」

孔子道:「子夏喜欢与比他贤德的人在一起,而子贡却喜欢与不如自己的人在一起。不了解他的儿子,可以看看他的父亲;不了解一个人,可以看他所交往的朋友;不了解君主,可看他所任用的人;不了解一个地方的土质如何,看那儿长出的草木状况便可知道。所以说,跟善人一起,就像到了长满香花草的房子里,时间久了之后,也不觉得香了,因为已经与它同化。而跟不善的人一起,就如同走入出售鲍鱼的店里,时间久了,也不觉得臭了,因为也被它同化了。朱砂放的地方,往往会变成红色;而贮藏漆的地方,就变成了黑色。因此,君子必然谨慎地选择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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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受食

【原文】

鲁有俭啬者,瓦鬲煮食,食之自谓其美,盛之土型之器,以进孔子。孔子受之,欢然而悦,如受大牢之馈。子路曰:「瓦甂,陋器也,煮食,薄膳也,夫子何喜之如此乎?」子曰:「夫好谏者思其君,食美者念其亲,吾非以馔具之为厚,以其食厚而我思焉。」孔子之楚,而有渔者而献鱼焉,孔子不受。渔者曰:「天暑市远,无所鬻也,思虑弃之粪壤,不如献之君子,故敢以进焉。」于是夫子再拜受之,使弟子扫地,将以享祭。门人曰:彼将弃之,而夫子以祭之何也?」孔子曰:「吾闻诸:惜其腐,而欲以务施者,仁人之偶也,恶有受仁人之馈,而无祭者乎?」

——《孔子家语·致思第八》



【白话】

在鲁国,有一位非常节俭的人,做饭用的是瓦做的炊具。有一天,他做了一些食物,自己吃了以后,觉得味道很美,便装到了一个盛羹的瓦器里,特意献给孔夫子尝尝。夫子接受以后,显得很高兴,就像接受了三牲的馈赠一样。

子路问道:「阔口的瓦盆,是一种简陋的器皿,煮的食物也不过是很普通的东西,夫子您为什么会高兴得这样啊?」

孔子说:「善于进谏的人,他心中常会想到君王;吃到美味的人,心中会想起父母。我并不是因为所馈赠的食物丰厚,是因为他吃到好东西就想到我啊!」

一次,孔子到了楚国,有一位捕鱼的人,送来一条鱼,孔子不肯接受。捕鱼的人说:「天这么热,市集又很远,没有地方去卖啊,想到如果把它丢在荒秽的地方,还不如送给君子食用,因此我才敢冒昧地拿来送给您啊。」孔子听后,很恭敬地拜了两拜,接受了这条鱼,并让弟子们把室内打扫干净,准备把它作为祭品供献给祖宗神灵。

孔子的弟子很奇怪,问夫子:「那捕鱼的人,是打算把它丢弃的,夫子您却用它来做祭品,这是为什么呢?」

孔子说:「我听说,爱惜食物,不愿它腐坏,将食物施与别人,这与心存仁爱的人是同一类的。如此,哪有受到仁爱之人的馈赠,却不拿去祭祀祖宗神灵呢?」

复圣颜子

【原文】

颜回,鲁人,字子渊,年二十九而发白,三十一早死。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益亲。」回之德行著名,孔子称其仁焉。

——《孔子家语·七十二弟子解第三十八》



【白话】

颜回,鲁国人,字子渊,年纪到了二十九岁的时候,头发就白了,三十一岁就早早地过世。孔子曾称赞他:「自从我有了颜回这个学生,学生们便一天天地亲近起来,大家更加和睦了。」颜回以德行著称于世,孔子赞美他是一位仁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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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毕驾马

【原文】

鲁定公问于颜回曰:「子亦闻东野毕之善御乎?」对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必佚。」定公色不悦,谓左右曰:「君子固有诬人也。」颜回退,后三日,牧来诉之曰:「东野毕之马佚,两骖曳两服入于厩。」公闻之,越席而起,促驾召颜回,回至,公曰:「前日寡人问吾子以东野毕之御,而子曰:善则善矣,其马将佚,不识吾子奚以知之?」颜回对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于使民,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今东野毕之御也,升马执辔,衔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历险致远,马力尽矣,然而犹乃求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善!诚若吾子之言也。吾子之言,其义大矣,愿少进乎!」颜回曰:「臣闻之: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能无危者也。」公悦,遂以告孔子,孔子对曰:「夫其所以为颜回者,此之类也,岂足多哉?」


——《孔子家语·颜回第十八》



【白话】

有一次,鲁定公饶有兴致地问颜回道:「先生,您听说过东野毕很擅长于驾马吧?」颜回答道:「擅长是很擅长,不过他的马将来必会跑掉。」鲁定公听了很不高兴,东野毕擅长驾马是众所周知之事,可如今,颜回却说他驾的马必会跑掉,不知颜回是何用心。便对着旁边的人说:「原来君子也会诬人啊!」颜回听后,并没有辩白什么,退了出去。

在颜回离开后三天,掌管畜牧的官员突然跑来报告鲁定公说:「东野毕驾的马不听指唤,挣脱缰绳,车旁的两匹马拖着中间的两匹马,一起回到马厩里了。」

鲁定公一听,惊坐而起,急忙唤人派车将颜回召来。颜回到后,鲁定公便向颜回请教道:「前天,寡人问您东野毕擅长驾马的事,先生您说,擅长是很擅长,但是他驾的马必将跑掉。不知您是如何预先知道的呢?」

颜回起身答道:「臣是以政事推测出来的。以前的时候,舜帝善于使用民力,造父擅长使用马力。舜帝不穷尽民力,造父不穷尽马力,因此在舜王的那个时代,没有避世隐居或是逃走的人,而造父手下,也没有不听指示逃离的马。但现在东野毕在驾马的时候,虽然骑着马,拿着缰绳,姿态很端正,驾马的缓急快慢,进退奔走,也很合适,只是当经历险阻到达远方之后,马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却仍然对马责求不止,臣是从这里推想到的。」

鲁定公很赞赏地说道:「原来如此啊!果真如您所言。不过,先生您话中的含义很大,能不能再稍进一步说明呢?」

颜回说:「臣曾听说过,当鸟被逼急时就要啄人,兽逼急了就用爪子乱抓,而人被逼得没办法时便要欺诈、叛乱,马被逼过头了自然就会逃奔。从古到今,没有能使其手下处于极点,而自己没有危险的啊!」

鲁定公听了颜回的话后很高兴,感到非常受益,也很佩服颜回的智慧与德行,便将此事告诉了孔夫子,夫子听后,微笑着说:「这就是颜回之所以为颜回了,都是这个样子的啊,难道还值得赞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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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是非 不扬人恶

【原文】

颜回问朋友之际如何?孔子曰:「君子之于朋友也,心必有非焉而弗能,谓吾不知其仁人也,不忘久德,不思久怨,仁矣夫!」

叔孙武叔见未仕于颜回,回曰:「宾之。」武叔多称人之过,而己评论之,颜回曰:「固子之来辱也,宜有得于回焉。吾闻知诸孔子曰:『言人之恶,非所以美己;言人之枉,非所以正己。』故君子攻其恶,无攻人恶。」

颜回谓子贡曰:「吾闻诸夫子:『身不用礼,而望礼于人;身不用德,而望德于人,乱也。』夫子之言,不可不思也。」

——《孔子家语·颜回第十八》



【白话】

颜回有一次向孔夫子请教朋友之间相处之道,夫子回答他说:「君子对于朋友,即使认为对方有所不当,也仍只说自己不了解他是一位仁爱之人。念念不忘的是朋友过去对自己的恩德,不记过去的仇怨,这是仁德之人的存心啊!」

叔孙武叔在去谒见没做官的颜回时,颜回说:「待之以宾客之礼。」

武叔在与颜回交谈中,过多地去指责他人的错误,并加以评论。颜回见了说道:「本来承蒙您到这里来,应该使您在此有得一点利益。我曾听夫子说过:谈论别人的不是,并非能显出自己的好处;讲别人的邪恶,也不能显出自己的正直。因此有道德之人只是就事而论,指责自己的错误,而不去批评别人的不是。」

颜回对子贡说道:「我从夫子那里听说:『自己不讲礼仪,却希望别人对自己有礼,自身不讲道德,却希望别人对自己有道德,这是不合条理的。』夫子的这句话,不能不深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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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善识音


【原文】

孔子在卫,昧旦晨兴,颜回侍侧,闻哭者之声甚哀,子曰:「回!汝知此何所哭乎?」对曰:「回以此哭声,非但为死者而已,又有生离别者也。」

子曰:「何以知之?」对曰:「回闻桓山之鸟,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将分于四海,其母悲鸣而送之,哀声有似于此,谓其往而不返也,回窃以音类知之。」孔子使人问哭者,果曰:「父死家贫,卖子以葬,与之长诀。」子曰:「回也,善于识音矣。」



——《孔子家语?颜回第十八》




【白话】

孔子在卫国,天还没有全亮,一大早便起来了。颜回陪从在旁,此时,听到有人哭得很悲哀,孔子便问:「颜回,你知道这是为何而哭吗?」颜回回答说:「学生以为,这哭声,不止是为死者,还有生离的悲痛啊!」

孔子说:「何以知道有生离的悲痛呢?」颜回答道:「学生曾听闻,桓山有一只鸟生了四只雏鸟,等到幼鸟羽毛丰满将要分散到四方,母鸟悲鸣地送自己的孩子,那哀声与此很相似,因为一去不复返啊!学生私下从这类似的声音中推测出来的。」

孔子打发人去问那悲泣的人,果然说:「父亲死了,家里很穷,卖了儿子去安葬父亲,与孩子作长久的诀别。」孔子感叹说:「颜回,可谓是善于识别音声的了。」

颜回一闻哭声,便知有死别之伤,亦有生离之痛。初听此言,令我们也摸不着头脑,颜回何以从哭声中,就能分辨出生离死别?因此,夫子问「何以知之?」颜回才回答说,因为曾经听闻母鸟与幼鸟分离之悲鸣,由此推测出来。

于此我们不免感叹,颜回这善于分辨音声的能力,真是超乎想像。可颜回何以能听出桓山之鸟的悲鸣?又何以借此推测到悲泣之人的心境?于是,我们也很想知道,由音声真能分辨出人的心理吗?

《礼记?乐记》有载:「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意思是说:声音的发出,根源于人内心的活动;而人内心的活动,则是外界环境刺激的结果。人心因对外界环境的刺激产生感应而活动,就通过发声表现出来。

由此可知,泣者内心伤痛,故发于声,于是哭声中就包含了他的感情,有死别,也有生离。

《礼记?乐记》又云:「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这个意思是说:所谓「乐」,是由「音」而产生,而其本源则是人的内心感应于外界环境的刺激。因此,内心产生悲哀,发出的声音急促而无继;内心产生快乐,发出的声音宽舒而徐缓;内心产生喜悦,发出的声音高昂而爽朗;内心产生愤怒,发出的声音粗壮而猛烈;内心产生恭敬,发出的声音正直而富有棱角;内心产生慈爱,发出的声音温和而轻柔。这六种声音,不是人的天性各不相同,而是因为人心感应于不同的外界环境而产生了不同的活动。

如此看来,颜回善能分辨音声,并不是没有道理啊!有什么样的心情,就会发出什么样的音声,各种音声不同,源于不同的心情,能细心听察的人,就能从中体会其内心世界。

正是「静水照大千」,当水平和宁静的时候,就能映照出周边的景致。颜回心地清静,心思缜密,于是对周围的感知很敏锐。对于外界的音声,他能静心聆听,在聆听中,又能听出其中感情。单单一个悲泣,就可以听出悲泣中的生离死别。我们听来恐怕难以察觉,因为都是悲泣之声,而颜回却能加以分辨,这也正是他观察细致、善于用心的结果啊!

子贡曾称赞颜回道:「回也闻一以知十」,由这则故事,我们更加体会,颜回的智慧的确不同凡响,闻鸟之悲鸣,即可推知人之悲痛。圣贤之智,的确似清水一样,清澈通透,纤毫必察,不仅见微知著,亦能运用广大。

回想我们平常生活,听到鸟鸣也不会多加注意,对周边的用心程度也不够。甚至于自己的言行,也不能善加观察,有意无意还会说一些伤害、打击别人的话。有时将别人伤害得很深时,自己还全然无知,如此,真可以说是糊涂、暗昧啊!若肯真正静下心来,用心感受他人心情,体会周边需要,不但能令我们与人相处更融洽,做事更顺畅,也能更清晰地洞察周围,由中体会人生道理。借此,还可以端正自己言行,提升品德,开启智慧,生活自然朝向幸福和谐的方向了。

因此,颜回不但智慧高深,德行出众,他的生活也是快乐自在、无忧无虑。故夫子赞曰:「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别人以为忧苦,他却能安贫乐道,乐在其中。然而要有颜子之乐,当先学颜子之德行、智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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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圣颜子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圣哲人的行谊虽在几千年前,其精神永存。复圣颜子之好学、善思,毕生力行师教,让人深深感佩。

在华夏五千多年的悠久文明中,有且仅有四姓是「通天谱」。这四姓就是孔、孟、曾、颜。这四家的祖先可追溯到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亚圣孟夫子、宗圣曾子、复圣颜子。四圣所传的家谱,所排的字辈(就是辈分命名所用的字)完全一样,故称「通天谱」。

四圣家谱,说明四圣的家学渊源,更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种体现。

追谥复圣

多种史料记载,孔夫子的弟子中,颜回最受推崇。

颜回,春秋末鲁国(今山东曲阜)人,字子渊,一作颜渊,是孔子早期弟子颜路之子。出身寒微,却能安贫乐道,聪敏过人,深思善学。对孔子所讲能闻一知十,是孔子的得意弟子,以德行见称。

自汉代起,颜回被列为七十二贤之首,有时祭孔独以颜回配享。此后历朝君王加封,不断追加谥号,唐太宗尊之为「先师」,唐玄宗尊之为「兖公」,宋真宗加封为「兖国公」,元文宗又尊为「兖国复圣公」,明嘉靖尊为「复圣」。至今,山东曲阜还有「复圣庙」。

几千年来,复圣颜回备受尊崇,是有其渊源的。他十三岁从师修学,十八岁乃成德教。东汉郎凯说:昔颜子「十八,天下归仁。」

后随师周游列国,归鲁之后,颜回除讲学外,便是帮助孔子整理古代典籍。颜回是《易经》主要整理人之一,后人记载颜回以弱冠之龄与孔夫子对《易》,其道德学问可见一斑。

有关文献中,复圣颜回生卒年代出入较大。复圣颜回一生没有做过官,也没有留下传世之作,他的只言片语,收集在《论语》、《孔子家语》等书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最理解夫子「仁道」的弟子。

英年早逝

《史记》记载:颜回年二十九,发尽白,蚤死。孔子哭之恸,曰:「自吾有回,门人益亲。」

鲁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

颜回二十九岁,头发全白了,三十一岁过早地死去,孔子哭颜回哭得十分伤心,说:「自从我有了颜回这个学生,学生们便一天天地亲近起来,大家更加和睦了。」
鲁哀公问(孔子):「您的学生中谁是最好学的?」(孔子)回答说:「有个叫颜回的最好学,(他)从不把脾气发到别人身上,也不重犯同样的错误。不幸年纪轻轻就死了,现在没有(像颜回那样好学的人)了。」

孔子对他的早逝感到极为悲痛,不禁哀叹说:「噫!天丧予!天丧予!」由于颜回家境非常困难,以至无力按照当时有关礼仪殡葬,最后经他的父亲颜路四处筹措,并在同门好友及其弟子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葬礼。

敏而好学

复圣颜回的忠厚与内向,掩盖了他的聪颖善思,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观察了解,孔子才指出颜回并不愚。《论语·为政》记载: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颜回「好学」被作为一种精神而得到孔子的提倡,「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在《论语》中,颜回是唯一多次受到孔子赞许的「学」子,原因也正在于他是真正能够做到「忧道不忧贫」、「谋道不谋食」的弟子。

颜回注重修养,仁爱诚信,虚心好学,德行出众,无论孔子还是同门弟子,大家对颜回的远大志向、高超德行都是交口称赞的。孔子多次夸奖颜回好学,称其为贤人,曾说:「回之信,贤于丘。」称颜回之诚信超过了自己。陈蔡之厄最艰难的时期,颜回穷而不改其节,夫子说「吾信回之为仁久矣」,「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还赞叹说,如果实现了「仁政」理想,愿意做弟子颜回的属下:「有是哉颜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

复圣在历代文献中被称许的记载比比皆是。

在待人处世上,颜子曾说:「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 (《韩诗外传》卷九)

孔子说:「自吾有回,门人益亲。」(《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论语·公冶长》记载:子谓子贡曰:「汝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汝弗如也。」

《孔子家语·弟子行》也记载:子贡说:「夫能夙兴夜寐,讽诵崇礼,行不贰过,称言不苟。是颜回之行也。」

《论语·泰伯》曾参称颂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

《大戴礼记·曾子疾病》记载:「吾无夫颜氏之言。」

《说苑·敬慎》记载曾子言:「吾无颜氏之才。」

宋代大儒张载曾评价,颜子一生,志在做圣人。程颐也说:「颜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

颜子敏而好学,「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毕生实行其所学,解行相应,矢志不渝,以成高尚品德之仁人君子,终当「复圣」之称。

如此道德学问,无怪乎孔老夫子说:「夫其所以为颜回者,此之类也,岂足多哉?」



师生父子

颜回十三岁入孔门,虚心好学,体认到孔子学说的精深博大。《论语·子罕》曰: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所以,他以尊崇千古圣哲之情尊崇孔子,其亲若父子。颜回的仁德,也影响了同门中的许多人,使得孔门弟子团结得更加紧密,孔子认为「自吾有回,门人益亲」。
孔子喜爱颜回更在于对他仁爱诚信等等方面的信赖,在厄于陈、蔡的最艰难时期,孔子与众弟子谈论颜回,认为颜回穷而不改其节:「吾信回之为仁久矣」;「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

《孔子家语·在厄》篇中孔子感叹:「君子博学深谋而不遇时者众矣,何独丘哉?且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颜回对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国者之丑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后见君子。」

君子仁德在身,博学深达而世不我用,如芝兰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不谓穷困改节的志向。这番对话记载正是师徒二人心心相印的写照。

两千多年来,复圣颜子一直被世人奉为尊师的楷模。在《论语·先进》中也有颜回事孔子如父亲的记载: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

「子行颜随」,古籍记载颜回从学于孔子后,少有离开。少正卯与孔子同时讲学,当时有弟子离开孔子,颜回未动,有人问他说:汝何不去向少正卯学呢?颜回对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且夫子之学,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足吾之为学也,何去之有哉。」

《论语·先进》记载:孔子曾在匡地被围时,和颜回失散。后见颜回说:「吾以汝为死矣。」颜回对:「子在,回何敢死?」

这种生死相依的师生情义,何等弥足珍贵!读到这样的故事,忍不住为二圣击节,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复圣颜子师从孔子,不仅仅是身跟,更是尽短暂一生依教奉行的心随。



师志己志

孔老夫子从政论政,历来是以仁以德。颜回虽然没有做官,但他视师志为己志,终生奉行。

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孟子·离娄章句下》亦云:「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关于颜回的政治抱负及理想信念,《孔子家语·致思》篇有孔子与弟子们「农山言志」的记载。颜回说:「回愿得明王圣主辅相之,敷其五教,导之以礼乐,使民城郭不修,沟池不越,铸剑戟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可以看出颜回所向往的是德教风行,君臣同心,上下协调,家给人足的安定和谐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人人讲仁义,个个言规矩,没有沟防城郭,更无战争之忧。

《韩诗外传》中的「景山言志」、「戎山言志」,也都是孔子和弟子们言志的文字记载。复圣颜子矢志不渝,所表达的情怀和「农山言志」中一样:胸怀世界,心系天下,寄望实现世界大同。

这种天下大同的崇高理想非常难能可贵,夫子曾赞叹:一旦这个理想能够实现,愿给颜回作管家。

而这种思想的实现,复圣颜回和孔子一样主张教化为主,即使一时难以实现,也要难行能行。

《史记·孔子世家》中颜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

颜回在施政上主张:「愿无伐善,无施劳。」从治理国家的角度说「不要毁弃善政,不要过分施劳于民」,从个人的修身角度看「不夸耀自己的功劳,不予人劳苦」。

《论语·颜渊》希望每个人都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与人之间有了公正合理的交往尺度,社会才能走向和谐。

孔老夫子以及颜子一生的天命在于承继道统,传续千古之文脉,虽然一生颠沛流离、志业难酬,时或生死困顿,屡遭艰难,然而却能始终不更其守,不遂其志,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知其命不该绝而奋斗不止,有如天地厚德,泽被苍生百千余年。圣人的存心,总在斯世斯人各得其所。

我们现代人所期望的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的崇高理想,就是得益于孔老夫子以及颜子二圣的几千年前理想社会的标尺。

空谷幽兰,无人而芳;圣贤风范,万古永存!



孔子不为人知的生活艺术(2011-05-27 07:46:25)转载标签: 颜路孔子家语《论语》象牙之塔世界孔子协会亚洲儒商联合会教育 分类: 孔子文化
孔子最懂得自然的道理,尤其喜欢领会欣赏自然的乐趣,原来自然本是最高最好的艺术,孔子生平陶醉在自然的艺术之中,他终生享受着丰富的艺术生活。

孔子并非如后人所想像的,是那样一个死读诗书,硬守古礼,刻板顽固,道貌岸然的老夫子,而是一个饶有艺术兴趣,高尚活泼的学者。他懂得艺术,他会欣赏艺术,他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艺术表现。他有一句名言,将这情形充分表露出来了,他说:“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在其中矣”,这等生活,岂不正是美好的艺术吗!

孔子在艺术的领域中,对诗及乐特别爱好,尤其是对音乐的兴趣更高,他曾说:“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这就可见他对乐所下的工夫实在不小!因此,与他的日常生活便发生了紧密的联系。孔子的生活充满了艺术的情调,我们再看《论语》上的记载:

“孔子在齐闻诏,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孔子如此爱好音乐,他不仅只是欣赏而已,他更进一步学习音乐,关于他学习音乐的故事,孔子家语有一段记载:

“孔子学琴于师襄子,襄子曰,吾虽以击磬为官,然能于琴,今子于琴已习,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数也。有闻,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其得志也。有闻,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有闻,曰:孔子有所谬然思焉,有所幸然高望而远眺。曰:丘迨得其为人矣。近墨为黑,颀然长,旷如望羊,奄有四方,非文王其孰能如此,师襄子避席拱而对曰,君子圣人也,其传曰文王操。”

孔子虽然爱好艺术,却不是为艺术而艺术的人,他是为了学习先圣先贤修身治世的学问。而对艺术发生兴趣,他学音乐时,就“谬然深思”,“高望远眺”,想到他生平倾慕的文王,他将艺术结合教育又配合着政治。他在许多地方,都运用艺术来扩大其影响,发挥其效用,他将诗礼乐三者拧在一起,处处配合起来,凡是礼之所在必有诗,有乐,他常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有这一句话就充分表明了这个道理。

这种情形,在今天我们随时可以看见,试看从国家到社会,不论大小礼节,都一定有诗歌、音乐,原来这都是自古流传来的。孔子一生爱好音乐,学习音乐,他学会了弹琴,高兴起来也常找别人一唱一和。

弟子记载他这种生活说:“子与人歌而善,所以他能将这一类的艺术应用到教育上及政治上,使音乐深入大众,成为大众在教育上及政治上的滋养品。像孔子这种爱好艺术的精神,已不是今日许多象牙之塔里的艺术家们所可比拟的。”

孔子不但将艺术融入教育政治,而且将艺术与他的生活沟通,当他在悲伤的时候,他会用音乐来调和情绪,陶冶性情。有一次,他的得意弟子颜回死了,他非常痛心,“颜渊之丧既毕,颜路馈肉于孔子,孔子自出而受之,入弹琴而散情,而后乃食之。”(孔子家语卷十)

由此可见,孔子日常生活离不了音乐,他终生过着一种和谐的艺术生活。

子路见孔子 《孔子家语》 原文及翻译
原文

 子路见孔子,孔子问曰:“何好?”对曰:“好长剑.”子曰:“吾非此之问也。徒谓以子之所能,而加之以学问,岂可及乎?”子路曰:“学岂有益哉?”子曰:“夫人君而无谏臣则失正,士而无教友则失听.狂马者不释策,操弓不反檠,木受绳则正,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成?”子路曰:“南山有竹,不揉自直,斩而用之,达于犀革.何学之为?”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砺之,其入不益深乎?”子路拜曰:“敬受命。”

  选自《孔子家语》

译文

子路遇见了孔子,孔子问:“你有什么喜好?”子路回答说:“我喜欢长剑。”孔子说:“我不是问这方面。以你的天赋,再加上学习,应该能有好的才能。”子路说:“学习能够增长我们的能力吗?”孔子说:“好比君王如果没有敢进谏的大臣,政事就会有错失;读书人如果没有能够指正自己朋友的缺点,品德就容易有缺失。对性情狂放的马不能放下鞭子,操弓射箭则不能随便更换辅正的檠。木材经墨线划过再加工就直了,人能接受善言规劝就能品格高尚。接受教导认真多问,还有什么学不成的?违背仁德专行恶事的人,随时要接受国法的制裁。所以说君子不能不学习。”子路说:“南山有一种竹子,不须揉烤加工就很笔直,削尖后射出去,能穿透犀牛的厚皮,所以有些东西天赋异秉又何必经过学习的过程呢?”孔子说:“如果在箭尾安上羽毛,箭头磨得锐利,箭不是能射得更深更远吗?”子路听后拜谢说:“真是受益良多。”

孔子论“六艺”(2011-04-06 09:26:47)转载标签: 四国孔子家语春秋易良高惟岳文化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矣;疏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矣;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矣;洁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矣;恭俭庄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属辞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矣.天有四时者,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吐纳雷霆,流形庶物,无非教也.清明在躬,气志如神,有物将至,其兆必先.是故天地之教,与圣人相参.其在诗曰:‘嵩高惟岳,峻极于天,惟岳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此文武之德;矢其文德,协此四国,此文王之德也.凡三代之王,必先其令问.诗云:‘明明天子,令问不已,三代之德也.’”

《论语》之“君子”语录

(《论语》之“君子”共出现108处)

卷一 学而第一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卷一 为政第二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子曰:“君子不器。”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卷二 八佾第三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卷二 里仁第四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卷三 公冶长第五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卷三 雍也第六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卷四 述而第七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卷四 泰伯第八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卷五 子罕第九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卷五 乡党第十

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狐貉之厚以居。去丧,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
卷六 先进第十一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卷六 颜渊第十二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革享),犹犬羊之(革享)。”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卷七 子路第十三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卷七 宪问第十四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卷八 卫灵公第十五

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卷八 季氏第十六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卷九 阳货第十七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

卷九 微子第十八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莜。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卷十 子张第十九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卷十 尧曰第二十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附录:《孔子家语》卷目

《孔子家语》

  《孔子家语》一书最早著录于《汉书•艺文志》,凡二十七卷,孔子门人所撰,其书早佚。唐颜师古注《汉书》时,曾指出二十七卷本“非今所有家语”。颜师古所云今本《孔子家语》,乃三国时魏王肃收集并撰写的十卷本,王肃,东海郯(今山东郯城)人,曾遍注儒家经典,是郑玄之后著名的经学大师。他主张微言大意,综合治经,反对郑玄不谈内容的文字训诂学派。王肃杂取秦汉诸书所载孔子遗文逸事,又取《论语》、《左传》、《国语》、《荀子》、《小戴礼》、《大戴礼》、《礼记》、《说苑》等书中关于婚姻、丧葬、郊禘、庙祧等制度与郑玄所论之不同处,综合成篇,借孔子之名加以阐发,假托古人以自重,用来驳难郑学。

第一卷 春秋•孔子门人

相鲁第一

始诛第二

王言解第三

大婚解第四

孔子对曰:“君子者也,人之成名也,百姓与名,谓之君子,则是成其亲,为君而为其子也。”

儒行解第五

问礼第六

孔子对曰:“今之君子,好利无厌,淫行不倦,荒怠慢游,固民是尽,以遂其心,以怨其政,忤其众以伐有道。求得当欲不以其所,言苟求得当其情欲而已虐杀刑诛,不以其治。夫昔之用民者由前,用上所言今之用民者由后,用下所言是即今之君子,莫能为礼也。”

五仪解第七

孔子曰:“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贤人、有圣人,审此五者,则治道毕矣。”公曰:“敢问何如斯可谓之庸人?”孔子曰:“所谓庸人者,心不存慎终之规,口不吐训格之言,格法不择贤以托其身,不力行以自定;见小闇大,而不知所务,从物如流,不知其所执;此则庸人也。”公曰:“何谓士人?”孔子曰:“所谓士人者,心有所定,计有所守,虽不能尽道术之本,必有率也;率犹行也虽不能备百善之美,必有处也。是故知不务多,必审其所知;言不务多,必审其所谓;所务者谓言之要也行不务多,必审其所由。智既知之,言既道之,得其要也行既由之,则若性命之形骸之不可易也。富贵不足以益,贫贱不足以损。此则士人也。”公曰:“何谓君子?”孔子曰:“所谓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怨,怨咎仁义在身而色无伐,无伐善之色也思虑通明而辞不专;笃行信道,自强不息,油然若将可越而终不可及者。此则君子也。”油然不进之貌也越过也公曰:“何谓贤人?”孔子曰:“所谓贤人者,德不踰闲,闲法行中规绳,言足以法于天下,而不伤于身,言满天下无口过也道足以化于百姓,而不伤于本;本亦身富则天下无宛财,宛积也古字亦或作此故或误不着草矣施则天下不病贫。此则贤者也。”公曰:“何谓圣人?”孔子曰:“所谓圣者,德合于天地,变通无方,穷万事之终始,协庶品之自然,敷其大道而遂成情性;明并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睹者不识其邻。此谓圣人也。”

第二卷 春秋•孔子门人
致思第八

孔子谓伯鱼曰:“鲤乎,吾闻可以与人终日不倦者,其唯学焉。其容体不足观也,其勇力不足惮也,其先祖不足称也,其族姓不足道也。终而有大名,以显闻四方,流声后裔者,岂非学之效也。故君子不可以不学。其容不可以不饬,不饬无类,无类失亲,类宜为貌不在饬故无貌不得言不饬无类也礼貌矜庄然后亲爱可久故曰无类失亲也失亲不忠,情不相亲则无忠诚不忠失礼,礼以忠信为本失礼不立。非礼则无以立夫远而有光者,饬也;近而愈明者,学也。譬之污池,水潦注焉,雚苇生焉,虽或以观之,孰知其源乎。”

三恕第九

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亲不能孝,有子而求其报,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顺,非恕也。士能明于三恕之本,则可谓端身矣。”孔子曰:“君子有三思,不可不察也。少而不学,长无能也;老而不教,死莫之思也;有而不施,穷莫之救也。故君子少思其长则务学,老思其死则务教,有思其穷则务施。”
好生第十

孔子曰:“君子三患,未之闻,患不得闻;既得闻之,患弗得学;既得学之,患弗能行。有其德而无其言,君子耻之;有其言而无其行,君子耻之;既得之,而又失之,君子耻之;地有余民不足,君子耻之;众寡均而人功倍己焉,君子耻之。”凡兴功业多少与人同而功殊倍己故耻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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