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国旗升起,军人们都要举起右手向国旗致敬。 在这个队列中,丁晓兵用的是左手。
【解说】像所有的男孩一样,丁晓兵从小就想当英雄,他练过武术,最喜欢练鹰爪功。1983年,他报名参军,作为侦察兵随同部队赴南疆参加战斗。他多次完成了抓捕俘虏的任务,号称第一捕俘手。直到那一天……
【同期】丁晓兵:那次行动应该说还是比较成功的,但是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敌方的这种疯狂的火力报复,结果有一枚手雷就在边上,扔在边上嘛,我抓到就往外扔,就想往外扔,来不及了。
【解说】再次睁开眼时,丁晓兵永远失去了他的右手,那一年他18岁。
【同期】丁晓兵:当时歇斯底里,拼命喊呐!我说:医生我求求你们啊,把我的手给找回来啊,我说你们把我的手弄哪儿去了呀。
【解说】丁晓兵成了英雄,他获得了共青团中央为他特设的第101枚“全国优秀边陲儿女金质奖章”,鲜花和掌声包围着这个年轻人,几乎每天他都会收到很多充满了崇拜和赞美的信。可这天,他读到了一封不一样的信。
【同期】丁晓兵:这封信说,你今天成为英雄我并不从心里佩服你,如果若干年后,十年或者二十年后,还有事迹从你的身上出现,到那个时候你这个英雄的称号才是当之无愧的。
【解说】丁晓兵心中暗暗约定:20年后论英雄!
【解说】没过多久,丁晓兵被送往军校学习。战场上的英雄,第一次考试就败下阵来,因为左手写字太慢了。
【同期】丁晓兵:对监考老师,我说能不能给我延时20分钟。结果老师看着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政治学院没有这个先例!”哎呀!我当时都恨死他了,我说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后来老师找我,说丁晓兵如果你连这关都过不了,什么事都指望着别人照顾你,在军队的这条路上你是走不远的。
【解说】丁晓兵苦苦地练习,用坏了9支钢笔以后,他已经能用左手又快又好地做笔记了。两年后,丁晓兵以优异的成绩从军校毕业,他没有接受上级安排的工作,而是去了基层连队当指导员。
【同期】丁晓兵:上级到连队来拉紧急集合,结果全连集合以后,我是最后一个跑出去的,这个手抱着背包,结果一个连队的人全看着我一个人,一声不吭。
【解说】连背包都打不好怎么带兵?!丁晓兵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练了一个星期。
【同期】通讯员张卿:他手脚并用,甚至有时候呢,他还要用嘴和牙去咬那个背包带,那么这个背包带啊,勒得嘴唇都出血了,当时看了那个场面以后呢,作为我来讲,当通讯员的,我心里确实很难受,我就和指导员说,你不要为难自己,打背包带小事,我给你做就行了,他当时一听以后他就跟我急。
【同期】丁晓兵:你能帮我这一两次,你还能帮我一辈子啊?结果一个礼拜后,我的背包打得好得很,速度快得很。
【解说】那根带血的背包带,对于丁晓兵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同期】丁晓兵说:“你们不知道我是怎么系鞋带的吧?你们不知道我是怎么系鞋带的,今天就让你们看看!”
【解说】今天的丁晓兵不再介意向别人展示自己身体上的差异,当年的他却不是这样。
【同期】丁晓兵:不好意思当着战士们的面去练,因为一只手,你经常会出洋相,会很尴尬,那么没有办法,有的时候就晚上去弄,结果把肋骨在爬两米高墙时给撞坏了。
【解说】很少有人知道丁晓兵在训练场上经历过什么,可渐渐的,战士们却知道了这个独臂的指导员的厉害。
【同期】丁晓兵:有一个战士,当时枪打得不好,他说枪不行,我说你瞎扯,什么枪不行,今天中午班长们刚刚校的枪,怎么枪不行呢!他一看我说话他来劲了,哎呀,来来来,指导员,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来来来来,你不信你试试。
【同期】丁晓兵:我打了两组,两组是全部优秀。
【解说】打向靶心的那一枪,也打掉了丁晓兵所有的自卑和不自信。
【同期】丁晓兵:在连队当指导员四年以后,我把假肢脱掉了,我穿着短袖和战士们一起打球,那个时候就让我感觉到,我甩掉的不是假肢,甩掉的是精神上的包袱。
【解说】从连队指导员,当到团政委、师政委,丁晓兵在部队里干了20多年,人们都说他带的是一支铁军。
【解说】2003年7月,淮河流域发生百年不遇的洪水,一段大堤出现了特大管涌,数万人被困,古城寿县告急。在抢险救灾的武警官兵中,人们看到了始终用左肩扛沙袋的丁晓兵。每个沙袋是150斤,战士算了算,丁晓兵一天扛了200个,总重量不下3万斤。
【解说】丁晓兵的身体里残留着20多块弹片,很多次手术都没能取出来。从大堤上回去的那个晚上,一块弹片居然自己跑了出来。
【同期】丁晓兵:当时假肢把伤口磨破,皮层底下有弹片,结果就露出来,刮在假肢里边咯吱咯吱响,结果我就拿针,怕人看到难过,当时,我自己找了一个地方拿碘酒擦了擦给挑出来了。
【解说】寿县保住了,丁晓兵又一次被赞为英雄。可他躲开了人们的视线,回了一趟当年的战场,去看看那些长眠的战友。
【同期】丁晓兵:反正我一到那里边我就会掉眼泪,我的爱人第一次看到我放声大哭的时候就是在烈士陵园,过了一个月以后她才告诉我,丁晓兵我从来没有见到你这个样子,没想到你哭起来会那么难看……
【解说】20年的坚忍,20年的重压,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来了。什么是英雄?你是英雄吗?这个被人问了千百遍的问题,丁晓兵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回答了。他只记得这样一件事情:有一次,当他把假肢揣在裤兜里时,遇到了两位纠察。
【同期】丁晓兵:纠察抓到让我把手拿出来,我说我拿不出来了,那两个兵很严肃,首长请你放严肃一点,把手拿出来!哎呀,我说小伙子你摸摸,他一摸一下反应过来了,赶快退了两步,给我敬了一个礼……
【解说】这是人们对英雄的敬意,丁晓兵举起左手还礼。左边,这是离心最近的地方。
英雄不只是石碑上的名字,那是比石头还要顽强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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